陈云诺足尖轻挑,将脚边的长剑挑飞出去,径直射向了顾怀南的后背。
那一处,顾诀掌中运力,徒然折住了顾怀南的手腕,将他整个人的身躯就扭向前方。
正逢此时,长剑飞至,贯穿了顾怀南的琵琶骨。
一时间鲜血涌出,飞溅在顾诀的玄衣上。
殿内一时静谧无声。
忽听得殿外一声高呼,“皇上到。”
殿门一开,便见云长越扶着面色灰白的老皇帝出现在众人眼前。
为之开道的是陌傥升,身后一众宫人内侍林立,端的是天子威仪,无人可比。
不过片刻之间,小郡王带的人也很快赶到,将原先的禁卫军全部都制衡住。
同老皇帝行过礼,便朝着顾诀小声道:“顾大哥,我实在是等不住了,要是你们出点什么事,我怎么能干等着。”
殿内一片狼藉,群臣纷纷跟着下拜,山呼万岁。
这几日的东临,几乎要这几十年的动乱都加在一起了。
老皇帝由云长越扶着,少年很是苍白,眼睛却清亮有身,经过这玄铁牢笼的时候,还用眼神询问了她怎么样了。
殿内血腥味弥漫着。
老皇帝坐在龙椅上重重的咳嗽着,开口道:“你们都退下。”
一众臣子的谏言都卡在喉咙里,就被赶了出去。
便余安、陌傥升这几个,也没能留下。
顾怀南已然被废,半跪在地上难以起身。
顾诀不再管他,快步走到他方才站过的位置寻找机关所在。
“我这也算死在你身边了吧?”
身侧的云靖宇忽然问了这么一句。
“不算。”
陈云诺不假思索的说,“你中了七日暖,无论受了多重的伤,这种毒都会支撑你活足七日,让你从人生最欢喜慢慢回忆到此生最苦。”
她说:“我曾用十年来尝的痛楚,你只需七日,真是好命。”
云靖宇还想说什么,玄铁牢笼忽然被吊了上去。
陈云诺应声而出,头也不回的走向了顾诀。
她伸手轻轻搭在了他的心口上,“有点疼吧。”
顾诀轻轻“嗯”了一声。
“你爹不是亲生的,以后你儿子一定是亲生的。”
陈云诺保证似得说。
他墨眸里微微含了笑,满殿奢华异彩,眼中却只倒映着一个她。
老皇帝沉默许久,方才问道:“当年你说你无心皇位,一心向道都是假象?你这么多年就是装给朕看的?”
顾怀南没答话。
老皇帝面色沉了沉,“派人将冷宫灵妃之子掉包,用你自己的儿子当做朕的六皇子二十七年,朕的好弟弟,你就是这样回报手足之情的?”
多年筹谋被一语道破。
云靖宇彻底瘫软在地上,面上的表情一时分不清是在笑、还是在哭。
顾怀南突然抬头看向了他,眼中很是恨意与不甘,“你我乃是一母同胞的兄弟,我也是东临的嫡皇子,凭什么你如此平庸无能之人可以继承皇位,而我却一出生就姓了顾,一生都与皇位无缘,凭什么?凭什么!”
顾怀南怒吼的声音在殿中阵阵回荡着。
老皇帝忽然平静的看向他,“你真想知道?”
顾怀南强撑着站起来,“你明明什么都不如我!”
“那是因为你原本就不该姓云。”
老皇帝说道:“当年母后身体孱弱,生下朕时便已是大伤了一回,可她一心想为父皇绵延子嗣,拼死也要生下皇弟,父皇亲自去长生谷都未求得母子同存之法,朕的亲弟弟……生下来便是个死婴。你不过是父皇怕母后伤心过度,才从宫外抱养的一个平民之子。”
顾怀南愣神许久,方才醒悟,“原来如此……原来竟是如此!”
“朕的三皇子病逝,膝下诸子竟无一个可造之才,唯有念深……”老皇帝缓缓的站了起来。
却见顾怀南忽然朝心口打了一掌,血迹从唇角溢出。
“我终归是要死的,却也不能死在别人手中。”
顾怀南道:“你们姓云的……活该死绝……”
声一落,人便直挺挺倒了下去。
“怀南!”
老皇帝一个没站稳,差点从上头栽下来。
还是云长越手快就扶着,坐回了龙椅上。
老皇帝按着太阳穴,半响没有说话。
陈云诺下意识的抬头看顾诀。
他墨眸淡淡的,“我没事。”
她整个人没骨头似得往他身上靠,“谁说你有事了。”
说完,轻声道:“我挺饿的。”
闹了这么一场,很费体力啊。
看老皇帝这情形,一时半会还结束不了追思。
顾诀看着他,眸中渐渐有了夺目的光彩,声音温和的,“嗯,我也是。”
“念深。”
老皇帝忽然抬头,唤了他一声。
有些欲言又止的模样,又有点不知从何说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