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点也不在乎来者是好人还是坏人,反正就算是强盗,她也总得先活下来,养了伤才好跟人慢慢周旋解决下一个问题不是?总好过在这密林里饿死渴死或者被野兽当点心充饥。
安槿看着慢慢驶近的马车,努力忍着疼痛调整着自己的角度,精确的计算着自己如何跳到山道上才能比较安全的落到山道上,而不是跌入丛林再爬不起身,然后眼睁睁看着马车离自己越来越远。
因为她身受重伤,若跌入丛林就很难自行段时间就爬到山道上,且她的喉咙不知是中了热毒还是缺水过度,此时的嗓子根本发不出太大的声音,所以呼叫求救也是不可行的。所以她只有一次机会而已。
所以安槿算好了角度,先滑到了树干中间,然后在马车最接近这边的时候,用尽了最后的力气跳到了山道上。
她心想,希望自己不要摔断腿,虽然萧烨大概也不太会嫌弃自己,可是一个瘸子哪怕长得再好看,唔,大概也是不好做岭南王世子妃的吧?
于是长相远超不错的大齐前往岭南联姻的顺宁郡主阮安槿,在计算好了马车的距离后,差不多用尽了自己最后的力气跳到了岭南世家陈家大夫人的马车前,唔,还剩下半口气在。
好在这山路崎岖,马车行驶速度缓慢,不然这马直接踏过去,安槿也是交代了。
陈家大公子陈峖柏看着这突然飞来的不明物,剑刷一下就拔了出来,跟着他拔剑声就是整齐划一的护卫的拔剑声,听得快要摔死,全身哪里都疼的安槿真是汗毛都竖了起来。
陈峖柏看到摔在地上半天也爬不起来的是一位衣衫褴褛的少女,那身上的衣服看起来虽然只是朴素的布衣,料子却是上好的蜀中棉锦,身上也明显多处受了伤,那戒心就松了松,但仍冷声喝问道:“你是何人?”
标准的岭南语,虽然和前世略有分别,但基本还是差不多的,安槿穿越前就是广越一带出生,穿到京都五六年也没怎么开口说过岭南语,此时听到乡音又是一阵热泪盈眶。
也亏了安槿是非大齐本土出生的京都世家小姐,要不然嫁到岭南,就是语言适应也是个问题。
是的,安槿非大齐土生土长的京都贵女,她是七年前穿越到七岁的阮家七小姐阮安槿身上的。安槿前世是个画手,喜欢乱涂乱画的那种,性格则是随遇而安,凡事都尽量往好处想的性子。
原本她穿越到这个未知的朝代,身份也不太差,想着既来之则安之,就随遇而安过着舒适闲懒的世家小姐生活就好了,却没想到遇到了不按常理出牌的萧烨,然后又被皇贵太妃接到宫里教养,继而被赐婚,从此那生活再难随遇而“安”。
且说安槿摔得不轻,她咬牙忍着腿上手上传来阵阵的剧疼,和脑袋的阵阵晕眩,才慢慢坐了起来,她勉强转了一下方向抬头看向陈峖柏,挤出了个笑容对着陈峖柏道:“安,安槿,我,叫安槿。”
声音微弱而沙哑。那笑容也因着全身的痛楚和脑袋的晕眩而颇有点龇牙咧嘴的味道。
其实时下民风虽然开放,也少有女子介绍自己直接就报上闺名的,只是安槿此时被摔得不轻,脑子也晕眩得厉害,下意识就照了前世自我介绍的习惯先说了自己名字,不过好在她一路都隐瞒了别人自己姓阮,此时也一直记着的自己是姓安名槿。
陈峖柏皱眉,他为岭南刑律司律史,生性谨慎多疑,对这突然在密林中出现的少女很难不起疑,看这少女衣裳打扮都不似普通人家的女子,而且面上能看出些微乔装的痕迹,让他很难不去揣测她孤身出现在这山林的动机和缘由。
或者是专门等他们的?否则哪里有这么巧合的事情?他皱了眉打量了一下四周,没发现有什么特别情况,示意护卫提起戒心,便又把目光调回到安槿身上。
“柏儿,发生了什么事情吗?”正在陈峖柏冷脸打量安槿,估摸着这少女可能的来头和动机时,一个温柔的声音从马车的方向传来。
安槿回头,便看到马车的车帘已经被掀起了一角,一个温柔的中年贵妇探出了头,和煦的问道,语气中并无因行路被中断而产生丝毫不耐。
安槿看见马车上竟然是位祥和的夫人,心里简直是大喜,因为她是看出这面前男子打量的眼神的,那黑着脸冷飕飕的样子,敢情以为自己是碰瓷呢?说不定还以为自己是看上了他青年才俊,富贵逼人,所以上赶着去上演碰瓷求公子收留这戏码呢。
安槿想到这里很无奈,其实这个年代碰瓷也是很流行的,很多时候还能传出些才子佳人的佳话出来,唔,很多话本子开头都是从“无意”中的碰瓷开始的。
可是,安槿她还真是得厚着脸皮要求人收留的。
所以若是求的对象是一位温柔慈和的夫人,那当然是最好了,碰瓷贵公子什么的,哪怕她现在狼狈不堪,也实在觉得是有些糟心。
陈大夫人掀开了车帘,便看到了坐在地上的少女眼巴巴看着自己瞪圆了眼睛一脸惊喜的样子。此时安槿面上易了容,但却也掩不住她黑如夜星犹如水洗过般柔亮的眸子。
陈大夫人看着少女的眼睛先是一怔随即眼神便是一软,柔和的向着安槿问道:“姑娘,你,你这是怎么了?”
安槿张了张嘴,可是这时才发现嗓子竟是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了,她皱了皱眉,伸手抚住自己的喉咙,便欲调整一下姿势好能更易发声一些,却不想刚一动,那钻骨的疼痛还没缓过来,便一阵天旋地转没缓过来就晕了过去。
其实她本就已力竭,支撑到现在不过是知道在这荒山野岭若晕过去差不多就是等死,所以竭力支撑而已,可能是见到陈大夫人温煦的笑容,让她想起京都的温室软衾,母亲的柔香轻语,一时松懈便再也支撑不住便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