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汗明鉴,臣以为执失大俟斤所言甚是,今战机既失,徒战无益,我军姑且先退,待得南蛮军主力西归之后,我大军随时可以再进,实无须急于一时。”
“是啊,可汗,我军出兵已两月有余,如今严冬将至,战恐不利,且退上一步也好。”
“执失大俟斤所言不差,我军皆骑乘,来去自如,不似南蛮军大半步卒,调动不便,战与不战,主动权在我不在彼,确无必要与南蛮军硬碰。”
……
回纥、拔野古等族与同罗皆同属铁勒九姓,尽管早在数十年前便已各立部落,可毕竟打断骨头连着筋,在唇亡齿寒的心思下,自是不愿见颉利可汗死揪着同罗族的背叛不放,加之心下里借已起了厌战之心思,只是担心着被颉利可汗迁怒,不敢言退兵而已,而今么,既是有了执失思力起了头,回纥酋长乞麻厄思都等人自是全都来了精神,七嘴八舌地便全都出言嚷嚷了起来。
“都给本汗闭嘴!”
颉利可汗心中其实也早有退兵之意,可又不愿丢了面子,没旁的,这可是他上位以来的第一战,若是就这么灰溜溜地败回草原,他自己的威名受损事小,汗庭权威动摇才真是大麻烦,要知道突厥一族的本族人口其实并不多,之所以能称霸草原,靠的是强权压制,一旦汗庭权威出了问题,草原各族难免会生出异心,真到那时,汗庭离崩溃怕也就不远了的。
“什钵苾,尔可有甚破敌妙策么,嗯?”
见得颉利可汗发怒,正自嚷嚷不休的众酋长们顿时全都哑然了去,只是人人脸上自不免都挂着悻悻然之神色,对此,颉利可汗根本不加理会,在背着手大帐中来回踱了几步之后,这才将视线投向了自家侄儿什钵苾。
什钵苾,年十九,毕始可汗之长子,本应是接任可汗的不二人选,只因不得义成公主之欢心,以年岁不长之理由,剥夺了其继承权,今岁五月,颉利可汗即位后,封其为小可汗,封号为突利可汗,主管突厥汗国东部事宜,当然了,不过只是虚衔而已,此无他,突厥东部的主要民族为契丹、靺鞨等部,如今都已归附了帝国,突利可汗手下除了些族人卫队之外,根本无一兵一卒。
“可汗明鉴,南蛮军兵分两路而来,看似汹汹,其实不然,两军如今尚未合兵一道,彼此间尤隔着三百余里之距,我军若是先聚集重兵破其一路,此战尤大有可为处。”
突利可汗人虽年轻,可心却不小,自成年起,无时不刻都想着要夺回自己本应有的汗位,只可惜一直未能得便,加之唯恐引起颉利可汗的猜忌,在军中一直保持着低调,可眼下么,他显然不想再低调下去了,概因在他看来,掌握兵权的机会就在眼前,他自是不想错过了去。
“哦?说具体些。”
这一听突利可汗如此说法,颉利可汗登时便来了精神,眼珠子一转之下,心下里已是有了计较,但并未说破,而是紧着往下追问了一句道。
“回可汗的话,南蛮军李靖所部虽也有十数万之众,然骑军不过万余,个中还有五千是不堪一击之契丹狗,我大军若是急袭之,破敌应是不难,待得击溃了李靖所部,张家小儿便不足畏也,是时,战与不战,皆由我汗庭说了算。”
为了能把握住军权,突利可汗自是须得好生表现一下自己的睿智,此际款款道来,还真有着几分智将之风范。
“嗯……此策大善,谁敢为本汗去取此一胜?”
突利可汗所言恰恰就是颉利可汗心中所思,他自是不会有甚异议,只不过他显然没打算将军权交给自家侄儿,而是双目如电般地环视了下帐中诸般人等,兴致颇高地喝问了一嗓子。
“……”
饶是颉利可汗一派激昂之状,然则诸将们却根本不打算自告奋勇,没旁的,都被颉利可汗的无情给弄怕了,谁都不想成为毕博契第二,在这当口上么,自然是全都很有默契地保持着沉默。
“嗯?”
颉利可汗等了片刻,也没见有谁肯站出来自请的,脸色登时便有些个不好相看了起来,一声冷哼里已满满皆是不耐之怒意。
“若是可汗不弃,侄儿愿率部前往。”
就在颉利可汗将将发飙之际,却见突利可汗已是昂然站了出来,高声自请了一句道。
“唔……”
颉利可汗虽是渴求一胜,以稳固自家之汗位,可与此同时么,对突利可汗的猜忌之心也自不小,错非如此,他又何须去问过诸将们,正因为此,这一见只有突利可汗一人自请,颉利可汗自不免便犯起了踌躇,支吾了好一阵子都不曾下定最后之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