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明河根本没在意魏陆的淡漠之态度,先是笑呵呵地伸手整了整身上的衣裳,而后方才缓步行到了几子旁,大大方方地便端坐在了魏陆的对面,紧着又逼了一句道。
“唔……”
魏陆可不是寻常大将,而是跟随王世充从江淮起家的元老之一,往昔可是很受王世充赏识的,只是自打王世充收降了一大批原瓦岗军将领之后,对魏陆等原本的元老也就没那么重视了,不单在封赏上比之那些瓦岗军降将所获要少,就连官阶竟也不如张童仁等新归附之辈,正因为此,魏陆对王世充其实已是失望到了极点,错非如此,他也不会将宋明河这等帝国派来的说客留于府中近月,只是真要他就这么投向帝国么,魏陆的心中却还是不免顾虑重重。
“魏将军可是在担心被扣于洛阳宫中之家眷么?”
饶是魏陆始终不曾正面作答,然则宋明河却浑不在意,笑呵呵地便点出了个关键之所在。
“你……”
这一听宋明河提到了被扣之家眷,魏陆的脸上不由地便浮起了一层羞恼之色,没旁的,只因这正是魏陆对王世充最为不满之处所在——自去岁反攻伊阙关惨败之后,王世充一改往昔对下蒙骗与恩抚为主的作风,强行将所有被派去外地驻防的将领之家眷全都接进了洛阳宫中,说是要为出征将士解决后顾之忧,可实际上却是将众将们的家眷扣为了人质,不止是魏陆、张镇周如此,他俩部下中,但凡郎将以上的将领之家眷全都被扣,这才是魏陆尽管已对王世充极度不满了,却依旧迟迟不敢公然投向帝国的根本原因之所在。
“魏将军莫急,且听宋某一言,若是我帝国能顺利接出贵部将领之家眷,将军当做何选择?”
近一个月的时间以来,宋明河都一直在劝说魏陆弃暗投明,只是效果却是寥寥,每每说到关键时候,魏陆要么是缄默不语,要么是顾左右而言其它,对此,宋明河心中虽急,却也没甚太好的办法,只能是容忍着,而今么,帝国大军既是已到,那就容不得宋明河再多迁延了,事到如今,也自不得不拿出撒手锏了。
“什么?此话当真?”
魏陆乃是孝子,其妻儿之类的或许还可以置之度外,可对其被扣在皇城里的寡母却是怎么也放不下的,错非如此,他早就旗帜鲜明地归降帝国了的,而今一听宋明河这般说法,双眼立马便亮了起来。
“不瞒魏将军,宋某已得知准确消息,明日一早,王世充那老贼将在东都北城演武场演兵,打算点齐十四万大军赶来陕县,如此,东都兵力必然空虚无比,我帝国在东都将有所行动,虽不能全取东都,可将诸位将军之家眷尽数接出却是不难。”
见得魏陆已然心动,宋明河自信地便是一笑,语调笃定地便给出了个承诺。
“哦?”
事关重大,魏陆自是不能不多留个心眼,没旁的,宋明河明明是被自己假作保护实则是软禁在了府上,又怎可能知晓外头之事,还居然连王世充在东都的安排都能摸得个一清二楚,若不是宋明河在撒谎的话,那个中的意味可就深了去了。
“将军明鉴,从东都到陕县仅不到三百里之地,按行程,王世充所部最迟四日内便会进抵马头山大营,换而言之,将军其实就只有一日半时间绸缪去向而已,若是过了明日还不曾下定决心,我帝国大军恐将不得不发动了,依将军看来,区区陕县而已,能挡得我大军几日之狂攻?玉石俱焚之事,宋某实不愿见也。”
宋明河根本没在意魏陆审慎的目光之凝视,不慌不忙地便开出了最后的通牒,显然是不打算让魏陆再这么犹豫不决下去了。
“唉……宋大人可能确保魏某之家眷平安否?”
这都已被逼到了墙角处,魏陆也自没了奈何,只是在做决断前,他却还是要先确定一下自家老少之安全问题。
“此事不难,宋某可在此给魏将军透露一条,我帝国特战营元宵前便已混进了东都城中,目的就一个,那便是解救所有被扣洛阳宫中之人质,魏将军之家小自然也在解救范围之中,倘若魏将军能深明大义,宋某自当即刻去信东都,务必以将军之家眷为首要营救之目标。”
宋明河之所以如此有耐心地一直在做魏陆的思想工作,并不是因着魏陆本人有多大的本事,实际上,就其本身的能耐来说,也就只是一般般而已,华军将领中比他强的人不知有多少,甚或也不是因陕县的城防有多坚固,真正的用意只有一个,那便是千金买马骨——魏陆乃是跟随王世充多年的江淮系将领,向来便是王世充的心腹之辈,若是连他都降了,那些原本只是因李密战败而不得不投靠王世充的前瓦岗军将领只怕立马便会群起效仿,而这,方才是帝国情报部门对魏陆格外重视的根本原因之所在。
“唔……”
尽管宋明河已是给出了保证,可魏陆却并未就此给出最后的答复,而是眉头紧锁地陷入了沉思之中,脸上的神情时红时白地变幻个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