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了阵型依托,又无丝毫战心可言的李家军就跟一群肉猪差不多,尽管逃得飞快,可架不住华军骑兵众多,腿短的步军很快便被合兵一道的两路华军骑军追上了,一通大杀下来,沿途倒扑的尸体可谓是漫山遍野都是,其状之惨,就宛若是人间地狱一般,不消多,再持续一刻钟的时间,所有的李家军步兵都逃不过被宰杀之下场,然则这等惨剧到底不曾发生,就在华军追击出了三里多之际,一阵凄厉的号角声暴响中,大队的李家军将士已从东面滚滚而来,赫然是李世民亲率主力前来接应了。
“吹号,全军撤退!”
华军虽是大胜之师,可毕竟是刚大战过一场,此时强行跟敌优势兵力硬碰,显然不是明智之举,秦琼自是不会去干这等蠢事,但见其一摆手中的长马槊,已就此下了撤军之令。
“全军止步,回营!”
华军冲在前面的追击部队都是骑军,撤将起来,自是迅速得很,很快便跑得没了影,一见及此,李世民也自不敢纵兵死追,紧着也下了收兵之令,一场伏击反伏击的大战至此便告了个终了,李家军再次大败而归,出击的几路部队折损过半,好在尉迟恭所部骑军大体幸免,李家军尚算还有一战之力……
“报,禀陛下,我前军大胜贼军,阵斩八千余,生擒贼将向善志以下一万五千之数,贼酋李世民亲率主力接应,以致未能克尽全功,李大将军已收拢各部待命,请陛下明示行止!”
距离血腥无比的战场四里外,张君武正自率主力部队向前一路急赶之际,却见一名报马匆匆而来,待得到了近前,一个干脆利落的滚鞍下了马背,单膝点地,紧着禀报了一番。
“哈哈……好,传令下去,全军即刻向介休进发,务必在日落前赶到!”
一听己方已然大胜,饶是张君武心性沉稳,也自不免放声大笑了起来,笑声里满是欣慰之情绪,此无他,为了今日一战,张君武可是没少费心思,在连夜将特战营派了出去,查明李家军的相关部署之后,他又几乎熬了个通宵,在沙盘上反复推演战局的可能变化,最终才拟定了这么招将计就计,而今,努力有了个不错的结果,他自是有理由好生兴奋上一回的……
“殿下,末将无能,以致惨败若此,末将惭愧!”
打了胜仗的华军一方固然是欢天喜地,士气高昂无比,而连战连败的李家军一方么,就不免是一派的沮丧,个中又属尉迟恭最为的惶恐,没旁的,只因他乃是此番伏击战的实际指挥者,在战前,尉迟恭可是信誓旦旦地说要报韩信岭的血仇,却不曾想旧仇未雪,又多添了新恨,当真令一向自认勇武无敌的尉迟恭惭愧难当,这不,中军大帐的议事方才刚开始,尉迟恭便已满面愧色地自请其罪了一把。
“敬德不必如此,是孤低估了张家小儿,昨日其突然停驻半道,必是已察觉到了我军之埋伏,孤本该早些撤兵的,一时犹豫,方有今日之败,然,说来也不全是坏事,今日张贼又胜了我军一回,其骄兵之情绪必愈发浓烈,戒备必松无疑,夜袭当可大破贼军,诸公且拭目以待好了。”
连番惨败在张君武的手下,李世民心中的窝火与惭愧其实远比尉迟恭要浓厚得多,只是身为主将,他却是不能表现出来,也就只能是强做信心十足状地安抚了尉迟恭等人一番。
“殿下英明!”
李世民既是这么说了,诸将们自是须得紧着称颂上一把,只是心下里显然都不是太相信,没旁的,概因李家军面对着的是张君武这么个强敌,往昔战无不胜的李世民一遇到张君武,就总吃败仗,从关中开始到现在,就没见李世民真正赢过一回的……
大胜一场之下,华军上下士气自是极旺,赶起路来,速度自是比平常时要快了不老少,申时末牌便已赶到了介休,在离李家军大营三里之处立下了营垒,也自无甚挑衅之举动,全军就此转入了修整之中。
丑时四刻,夜已经很深了,一轮残月已近西沉,四下里万籁寂静,就连鸣唱了一夜的小虫子到了此时,也自消停了下来,偌大的华军营地中一派的宁静,很显然,大多数士兵都已沉浸在了梦乡之中,唯有些巡哨还在往来巡视着,只是守御看起来并不算森严,也就只是寻常水平而已,并未加岗加哨,毫无疑问,这等情形对于十数名悄然潜到华军后营附近的黑衣人来说,实在是再便当不过了的。
尽管认定华军无备,可十几名悄然潜行的黑衣人还是很谨慎,并未急着靠近营地,而是匍匐着在后营周边四下哨探着,悄无声息地将几名华军哨探摸掉了之后,方才彼此配合着向营前栅栏处慢慢靠了过去,静静地观察了一阵之后,彼此飞快地打了些手势,自有其中一名黑衣蒙面人从怀中取出了枚火折子,迎风一抖,火光乍然而现,但见此人手持着火折子飞快地连划了三个圈子,而后紧着一握拳,将火折子摁灭。
“跟我来,突击,突击!”
华军后营南侧一里半处,一彪军人衔枚马上嚼地屹立在黑暗之中,为首一员大将赫然正是李唐右翊卫将军李安远,列阵其后的则是两千骑兵五千精锐步兵,这一见到派去摸哨的军中勇士终于发出了一切顺遂的信号,李安远紧绷着的心弦立马便是一松,也自无甚犹豫,一摆手中的长马槊,运足了中气地便断喝了一嗓子,率部发足狂奔,有若怒涛卷地般向兀自一派死寂的华军后营直冲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