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声痛呼不是韩铮嘴里出来的,旁人也听不到,因为,这是出自以灵体的状态紧跟在韩铮身边的淳于冉之口。
韩铮呢?韩铮在黑布被拉下的顷刻间,脸色有一瞬的惊变,有那么一瞬间,他已经从马背上蹭了起来,就要跳下马去,但这一刻,他却是死死咬着牙,充血的眼死死瞪住微微笑着的魏陵越。
那板车之上的,不是什么别的东西,正是姚劲松。被绑缚在那木架子上,已被剥去了甲胄,只着一件已经被土和血染得变了色的单衣,而那件单衣如今也是破得不行了,隐约可见衣内的体肤,却已是满布伤痕,不只有利刃所伤,还有鞭伤,甚至还有烙铁的痕迹。
而他的头半垂着,一张脸青白重泛着灰紫,不需再去探什么鼻息,这一年多的时间,韩铮已经见惯了生死,一眼便已足够,足够知道姚劲松已经了无生机。
就像淳于冉也是一样,她也一眼便知,姚劲松不在了,从小护她长大,一直如父如兄的三哥,不在了。可是可悲的是,他不是堂堂正正地死在战场之上,而是死在了阴谋诡计之中,死在了自己人的刀剑之下。
这一刻,哪怕淳于冉自己也已经先姚劲松一步离开,哪怕她其实已经没有了心,但一瞬间,心口方寸处还是恍若被什么扭绞一般,痛得厉害。
“魏陵越!”咬着牙,韩铮双目充血,死死瞪着魏陵越,从齿缝间蹦出了这么几个字,望着魏陵越,恨不得噬其骨啖其肉,看姚劲松那个模样,只怕是死前便被他们捉了,不知出于什么目的,对他酷刑加身,将他折磨成了眼前这副模样。
这一刻,韩铮真是有一颗想要杀人的心了。
虽然隐忍着没有出手,但韩铮的表情确是有些狰狞。
魏陵越就像是被吓了一跳,“韩铮兄怎么这个表情?难不成……我手刃了这南蛮子,你竟不高兴么?”
好大一顶帽子,魏陵越真是无时无刻不在给他挖坑,等他跳呢!
这一回,韩铮尚未回答,他身后,也是赤红了双眼的虎威军将士却是忍不住了。
“什么南蛮子?那根本就是我们姚将军。”
“你们不分青红皂白就杀了我们姚将军,我们要你们偿命!”
虎威军,自来都是标榜一家,当中有一种情结,升华成了虎威军特有的军心与军魂,这一刻,已被彻底激荡。
一声又一声“偿命”,渐渐地,响成了一片,响彻云霄,骇得魏陵越和他身后几位将士胯下的骏马皆是受惊地低低嘶叫,不安地踢踏着四蹄。
魏陵越一边赶忙安抚胯下马儿,一边整了整面上的惊色,转而做出一脸惊怒的模样,“这……这居然是你们虎威军中的将军?这么说,那日不由分说与宁阳关守军动手的,果真是虎威军?韩帅的部下?”
魏陵越那副表情,还真是夸张得让韩铮只想冷笑,到了这一刻,他一开口,便是将话锋往这处转,却是只字不提他们就这样不分青红皂白,将姚劲松这样一个堂堂有阶品的将军,和他麾下数百将士就这样不明不白斩杀之事,一来,就扣了这么一大顶帽子,是什么心思,已经失昭然若揭了。
一瞬间,韩铮听到自己心里的那根紧绷的弦,绷到了极限,“啪”一声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