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我教了一辈子书,写了一辈子字,你说最近这手,拿起笔来咋就跟小娃娃似的,拿笔就哆嗦呢?”、
“放心吧,我能治好你老这腰腿病,只要你听我说的去做就行,坚持一段时间,我保证把这腰腿疼治好,还能让你老的腰腿恢复到年轻那样,连蹦带跳不费劲。”
“真的,你不骗我?”
“只要您老按我说的去做。”
“那你说说咋做?”
“第一,从明天开始,只要天气有雾霾,您老就别去公园溜达了,非要写字的话,就在家里写,必须站着桩写,能做到么?”
“赶紧说下一条,你管我做到不做到呢。”
徐小春听了这话郁闷了一下,心想:对于脑软化病人,还是顺着他的意思来比较好,要是跟他扭着干吧,他跟你较真。“第二,天气好的时候去公园写地书,写完一个字,就下蹲一次,然后再写第二个字,不管你老写诗还是写歌,不管它多少字,必须是写一个字,下蹲再站起一次。”
“我要是写五千六百万字的大藏经呢,是不是要下蹲站起五千六百万次,你想把我累死?”
“呵呵,一切都量力而行,前提是别累着。”
“还有别的么?”
“差不多了。”这时徐小春开了张药单子递给王大爷,“让您老伴按着这个单子,去菜市场抓点药引子吃吃,我着没这种药。”
王大爷接过药单子,看都没看就放在兜里。他把桌上正好温热的茶喝了一口润润干涩发咸的嗓子后说:“春啊,你多大了,最近镇上那个大富翁疯了,你听说了没有。”
“我二十七了,那个大富翁疯了,是咋回事啊?”
“都二十七啦,看起来还十七八的样子,小毛孩一个嘛。”王大爷摆出一副在教书年代里经常摆出的:在这教室里老子是最大的,不容侵犯的样子,在徐小春面前,“镇西边那个经济开发区不是有个玩具厂么,就是那个大老板疯了。唉,他年轻的时候和我一起教书,后来赶上时代大潮,搞了个停薪留职,跑去下海经商,他有本事啊,人又勤快,还就真的发财了。可惜啊,他现在都六十多的人了,咋就不知道享福呢,他什么事都亲力亲为。这不疯了!”
“到底咋回事呢?”徐小春不解的追问。
“你问我咋回事,我也只是听说的,哪知道那么细。”王大爷口又渴了,喝了口茶继续说,“假如你爷还活着的话,肯定能治好那个老板。”说完,看了看手表,快十点了。“你这茶是正山小种吧,还真不错,我这糟老头子穷了吧唧,买不起这么好的茶啊,下回再上你这尝尝吧。”说罢王大爷起身要往外走。
徐小春当然能听出这话的意思,他听了这话后赶忙拉开办公桌放着茶叶的抽屉,拿出两盒未开封的正山小种,放在塑料袋里。站起来拦住王大爷说“孙儿这两盒茶,大爷您先拿着喝,喝完了再来拿,以后这小诊所的茶,您随便喝就是了。现在是秋天,就别喝绿茶了,茶性太凉,这个季节最好喝点红茶,提神醒脑,还养胃。”
“你小子还是机灵,小时候我还真没白教你识字。”王大爷拍了拍徐小春的肩膀。
“疯了的那个是咋回事啊?”徐小春再次追问。
“唉,我也是听说啊,不知道是真的假的,据说是因为发货。那天晚上十二点,集装箱车来了,他们就开始装车,说什么刚打开集装箱门的时候,他被集装箱里的大桶吓了一跳,然后啊,装到晚上一点多,装完了后在院子里撒了一泡尿,然后就去睡觉了,谁知道第二天就疯疯癫癫的了。”
徐小春听了后说:“这个人之前身体怎么样啊?”
“挺不错的,只不过有多年心脏病,别的都正常。”
徐小春意味深长的“嗯”了一声,便没再说什么。王大爷心满意足的拎着茶走出门,回过头来说:“春啊,你刚才说的治病方法,我都照办,到时候要是真的能让我两腿利索了,那你就能跟你爷的医术有一比了。”
徐小春听出王大爷这小小的激励话是出于自己送的那两盒茶,才说出来的。他礼貌的向王大爷点点头说:“您老只要一切照办,不出半年腿脚就利索了,到时候去写地书,看别人不顺眼,不仅能骂他,还能抬腿踢他。”
王大爷听了,微笑着扬起拐杖指了指徐小春,没有再说什么,扭头往家走去。徐小春站在门口目送王大爷的背影消失在街道拐角。
徐小春看了看表,时间已经快十点半了,这个时候应该不会再有什么人来看病。估计这一上午也就伺候这王大爷了。现在别说徐小春这样小小的社区医疗诊所,就算是乡镇医院,也是冷冷清清。人们不论大病小病都喜欢去重点医院看病。另外就是私人开办的男科女科医院也是比较繁忙。
这王大爷,叫王富春今年七十三岁,做了一辈子小学语文教师,在他教过的学生中,也出了十来个名牌大学毕业的,其中也有几个研究生。然而,教小学的老师总是默默无闻,即使被他教过的学生里,有些人日后事业有成,或者在某些领域做专门的研究。总之,这些孩子长大了,名气见长时,总是被称为某某教授的学生,或者出自某某导师门下。总之,都会和他的大学老师相关联。绝对没有人说:我的成就是因为,我在小学接受了我的小学老师教导之后,才有今天的地步的。王富春把自己的一生都奉先在教小朋友读书识字的启蒙时期。直到退休后,回想自己的教书生涯,没有什么大的成就,唯一能够让他欣慰的只有一个,当别人问起自己的教书生涯,引以为豪的事情是什么?他可以自豪的和人说:“在我手底下长大的孩子,应该有个万八千人,长大后也都服务于各行各业,我完全是八十万禁军教头林冲在世!”人们听了,也都当个玩笑,抛于脑后。很少有人打心里称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