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朗无奈,只得道:“他们如果是无赖,那么我们就用无赖的办法。他们如果讲道理,我们就用讲道理的办法,他们如果只是想讹钱,我们就用讹钱的办法。”
唐妙道:“不许给他们钱,五十两银子,他们以为天上掉钱呢?胡大他们一年拼死拼活才赚那么七八两银子。”
萧朗安慰道:“你放心,我自然知道钱难挣,我也不会往外泉银子,哪里就大少爷派头说给钱就给钱?我平日认识了不少人以往都给他们帮忙了,这番正好也托他们一次。”
唐妙将信将疑,将流觞叫来仔细问了问才放了心。
萧朗轻声道:“你也不必告诉他们,事情办成了你堂兄自然就回家了。”
唐妙点了点头。
第二日萧朗一大早便告辞,回去安排解救景森的事情。
……
过了几日家里开始忙秋收,萧朗送了信来说事情已经解决景森回家了。唐妙问了问家里人都说景森没回家,不过王氏和三叔倒是不着急了,虽然嘴上说没回家,可那表情也让人觉得他们撒谎。
李氏气道:“要是回来就是回来了,没回来我们再想办法找,你们这做爹娘的是什么意思?支支吾吾,孩子回没回来还不知道?”
王氏打了个哈哈,“娘,景森是回来了,不过又去他舅舅家跟着干活了。”
李氏没好气道:“那他怎么回来的?没说说?”
王氏用掌根擦了擦嘴,身子晃了晃,笑了一会道:“还能怎么回来?就那么回来的呗?到了时候,人家就放回来了。”
李氏冷笑道:“这倒是好,你们一句话大家伙儿都是白忙活,一个好儿赚不着了。要不是萧少爷给你们出了力,他能回来?”
王氏便不说话了,撇了撇嘴,“其实景森是看他们娘几个可怜,才留下给他们干干活的,过些日子自然就回来的。”
李氏气得连连冷笑,“好了,现在好了。你们想怎么就怎么着,以后有事儿可别来哭喊爹娘的,爹娘都是老农民,没半点本事儿。”
说着就把王氏和老三赶了出去,让他们自己回家想去。
王氏转身就走,到了门口对高氏道:“咱娘是越来越糊涂了。我们上次去找了,人家也答应放人的,他们自然也害怕的,俺家他舅舅几个就要去抢人了,他们害怕,自然给放回来。”
高氏笑了笑,“回来就好。”然后转身回了自己家。
唐妙在大门口的时候碰到了三婶,问了声就要进去。王氏忙拉住唐妙,低笑道:“妙妙,可多谢谢你们小山呀,不管怎么说,他也去帮了忙。”
唐妙把手抽回来,淡淡道:“三娘娘,你还让哥哥跟着他舅舅出去,也不怕再出点啥事儿?”
王氏呵呵笑了笑,“哪能呀,不能的。他舅舅领着他出去干活儿,赚钱,好娶媳妇呀。妙妙,你那个蘑菇大棚,也教教我们呗,让你娘娘我也试试。”
唐妙不想跟她揪扯,笑道:“三娘娘,你去跟着干活吧,最近又要装袋了,按天算工钱,咱村好多媳妇都在呢,一天有二十文钱好赚。”
王氏又嫌少,打着哈哈笑了笑,转身走了。
自从上次给了柳无暇他们信,便没有回信过来,赵家被抄封的消息如今还有人在说,那柳无暇到底是什么想法,如今什么情况,他竟然没有半点信儿来。唐妙怀疑他是不是遇到什么事儿了,但是想有周诺和公子乾,应该不会出什么大事儿才是。她又写了封信让邮差捎去周家铺子转交周诺和柳无暇,希望他们能尽快回个信儿。正是秋收忙时候,家里离县里也远,二哥也抽不出空去县里,她就只能等看看什么时候有回信过来。
如今她的种子非常畅销,每年她都会想办法改进种子的缺点,这种种子主要是人工培育出来,第二代再种便没有多少优势,所以每年种过她种子的人都要新换。家里有三十亩地专门用来培育种子,这样一到收粮食的时候就要准备种子。除了固定来换麦种的人家又多了些慕名来的,唐妙让人先给萧朗送去,等秋收完之后先挑地湿的种上。
除了换种子的,也有来买肥的。
今年空闲的时候,她让几个长工用她的法子沤肥,在几块地里长长的十几条粪渠。因为玉米吃肥厉害,各家只靠牲口攒肥根本不够,便有人慕名来她家买粪种麦子,一地排车粪也能换六七十文。一般人家一年里也就是攒两圈粪,家里有个十几亩地便不够用,如果施肥少了或者不施肥那庄稼是基本不收的。而且唐妙让人沤得粪以一当十,一块地薄薄地扬一层作为麦地的基肥便够了。
今年秋天还是有些干旱。唐家附近的地因为水车每日转着,细水长流地浇着所以并不厉害。她让人先把麦子种上,又将水车挪去东边干旱厉害的地方给人浇地,同时又动员大家凑钱再造一架水车安放在东边,等有了钱再做两架,这样下来东西南北各一架水车,只要河里有水,地就不会干着。
家里忙活着秋收秋种,唐妙领着人把蘑菇大棚重新搭好上堆,如今胡大被她教得也能独自帮忙照看蘑菇棚。为了减轻工作量,唐家冬天留了三个长工,帮忙看蘑菇棚,帮着看酱菜卖酱菜。菜地里大多数蔬菜都收割完毕,另外也盖起了暖棚,专门培育蒜黄等不需见的蔬菜,还有那些宿根蔬菜来来年开春就能长起来,不必非等到清明后。
唐妙还抽了几天时间去帮萧朗盯着种地,顺便帮他们稍微改进了一下播种麦子的耧车,既能节省种子,还能调整深度,几个把式都喜欢跟她聊,从她那里学一些没听过的东西,也将他们因时因地制宜的经验告诉她。
一忙完秋种,九月里天高气爽,大雁南飞,原野里空荡荡的一望无际,远处天边不知道是垂眼还是气流袅袅飘浮,看得人一阵阵地晕眩。
这日流觞来送信,说五日后萧老太太要来唐家做客,亲自给少爷和三小姐定亲,然后商量来年的成亲时间。唐家一时欢天喜地的,高氏把过年才用的红绸拿出来将家里装扮一下,又让景椿几个把藏在西院的花梨木方桌和大案抬出来,将那些青花梅瓶和天球瓶以及一尊玉石盆景都摆上,增添喜气。
……
九月底的夜已经非常凉,唐妙因为贪凉爽没有盖厚被子,下半夜被冻醒。隐约中似乎听见马蹄狗叫声,她心下突然不踏实。唐家堡村前有条大道,夜里有点动静都听得见。又挨了一会,好像听到一声惨叫,吓得她一个激灵,忙坐起来。
杏儿被惊醒,迷迷糊糊问道:“你干嘛呢?”
唐妙又听了听,却没有什么动静了,“没啥,”躺下了又心慌,问二姐:“二姐,你有没有听见什么动静。”
杏儿嘟囔了一声,让她别瞎想赶紧睡吧。唐妙还是觉得不太对劲,过了会儿更加心神不宁,难以入睡。突然传来“砰砰砰”的敲门声,她一惊忙坐起来穿衣服。
东间唐文清夫妇也被惊醒,他披衣下地,点了灯笼去看看怎么回事。唐文清将灯笼挂在门框上问了一声“谁啊?”
那人急慌慌地喘粗气道:“爷爷,是我,常永安。”
唐文清又问:“什么事啊?”说着把门打开。常永安是常永忠的弟弟,家住在村后头,平日与唐家也多有往来。浇地买菜卖鸡蛋多有接触,唐家雇人干活的时候他也赚一点钱补贴家用。
唐文清见他一脸急切,忙问:“这到底怎么啦?”
常永安拍了拍胸脯顺顺气道:“爷爷,不好啊,快去,菜园那里……”
唐文清还想问菜园怎么啦。这时候唐妙从屋里跑了出来,问道:“是不是菜园子出事啦?”
常永安点了点头,“是的,我听见鸡狗叫得奇怪,后来就一点动静也没了,寻思不对劲就赶紧来说声,你们在村前头可能听不见。”
菜园里原本胡大夫妇还有两个男人,只是这两日刚忙活完三棚蘑菇,还有两棚要过半个月,三棚三五天之后再割,到时候忙起来他们一个月不能家去。胡大就让那两个回去,他们夫妻在这里守着。胡大干活老实巴交,但是警觉性好,他婆娘睡觉也轻,夜里有人路过那里她都听得见。如今又有了小黑和猫眼儿,好久没丢过一根鸡毛。
被常永安一说,唐家便呆不住。唐文清忙去披了大袄,又让唐妙去叫了二哥。景椿和四叔因为常永安来敲门也早醒了,唐妙一叫,他们两个都出了门,手里提着拦门棍。
唐文清让女人呆在家里,他领人去看看,唐妙却坐不住一定要跟着去。一行人提着灯笼一路疾行,很快到了菜园。唐妙唤了声小黑和猫眼儿,却没有回应,她立刻就急了。自从小黑住在菜园里,别说偷鸡贼不敢来,就算是黄鼠狼都少。小黑又不乱吃东西,别人也没机会毒死它。白日拴在窝里,夜里便散开,没人敢偷偷溜进来。今番不见只怕就是凶多吉少了。大家都跑去看了看,发现狗窝里空空如也,小黑和猫眼儿都不见了。唐妙眼泪唰地就掉下来,“小黑和猫眼儿肯定被人打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