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朗立刻喜滋滋地夹给她。
杏儿白了他一眼,“你若不来,我娘还舍不得去做那几块大骨头呢。真不知道好歹。”
萧朗很开心,开始嘴甜地拍高氏马屁,说什么从小高氏对他最好,以后他要跟高姨最好。惹得唐妙浑身鸡皮疙瘩问他拍马屁意欲何为。
杏儿看了柳无暇一眼,对唐妙笑道:“咱娘这叫那什么看什么,越看越顺眼。”
高氏瞪了她一眼,她赶紧吐吐舌头。
柳无暇一直安静地吃饭,还要照顾坐在他旁边的小蔷薇。小丫头跟他嘻嘻呵呵比较黏人,实际在平日并不喜欢跟人玩闹,吃饭的时候也是独自趴在桌角很快吃完便去挖虫子,这些日子粘着柳无暇又是个再正常不过的孩子,甚至还会有点调皮。
她正在与一块肉骨头奋战不休,末了用求救似的声音道:“柳哥哥,骨头好难啃哦,我塞牙了。”
柳无暇便说找小刀帮她剔下来,唐妙起身去找刀子,萧朗立刻解下自己腰间挂着的小三样儿,把锋利的小弹簧刀递给柳无暇。
唐妙喝完汤,瞄了小蔷薇一眼,这丫头有点不对劲,之前谁也不理,除了虫子什么都不感兴趣,现在倒是转了视线,专门粘着柳无暇。更奇怪的是,这丫头以前从不怕人,对其他人都是爱答不理的样子,今儿竟然装模作样贴着墙根儿好像很怕萧朗。她扭头去看萧朗,他正对她使眼色呢,她便说自己吃饱了,去喂牛。
萧朗很勤快地帮她兑好水,又去挖了棒子碴子先喂大黑花然后骡子然后才轮到他的马。唐妙家的牲口因为一直没享过福,所以喝水也是刷锅水,甚至油腥水也不怕,但他的马不行,只能喝清水而且饲料也讲究,得天天吃豆饼或者棉花籽饼,不喜欢吃地瓜面碴子或者棒子碴子,以往他每次来都带一小袋,这次走得急没带。
唐妙见他只给马喝清水便道:“我家现有豆饼,我给你找去。”
上一次去镇上她让父亲买了一大盘豆饼的,要卖猪的那段时间天天用刀割几条下来泡,掺着给猪吃。牲口干重活的时候也跟棉花籽饼和棒子碴子掺了喂。
她去西屋找了剩下那小半块豆饼又去拿了刀让萧朗细细地切几条,碾碎了先放水里泡,等过会再给马喝。
萧朗道:“明儿大哥回来,你们现在是不是就不去搂草了?”
唐妙点了点头,“前两年剩下一些木头和棒子骨头什么的,今天秋天我和姐姐没怎么去。”
萧朗去自己的挎包里拿了弹弓说先去打鸟,打完了再回来喂马,唐妙说好,领他去南边自己家的园子里。
景椿从家里出来追上他们,唐妙回头问他有什么事儿。景椿有点难为情,他想让萧朗帮忙找条小狗儿,可是又知道萧朗一出手肯定是极好的,送秦小姐自然最好,只是怕母亲会说欠萧家大人情之类的。
萧朗看他欲言又止一副顾虑重重的样子便笑起来,“景椿哥又事情尽管说,对了,你的狗买到没?我们家那条大狼狗这些天要抱小狗崽,我给你抱两只吧。”
景椿一听很是开心,忙道了谢,又让他们玩,他自去忙活别的。
景椿一走,唐妙问萧朗,“你怎么知道我哥哥要小狗?”
萧朗手里摆弄着那把榆木包铜皮雕花的牛筋弹弓,笑嘻嘻地道,“昨天范木匠碰见,他说买小狗呢。我寻思一般的狗谁家有要只就得了,他特意去打听了买,可能想要好点的呗。我家那只大狼狗下了狗崽反正也养不过来是要送人的,给二哥不是刚好吗?”
唐妙不禁对他有点刮目相看,这厮如今心眼越来越多,知道二哥想要条狗,害怕二哥会觉得不好意思,告诉他是自己家狗下的崽,这样就是举手之劳,让他不必有负担。他家那条狗吃得是精肉,小狗崽若是去卖,价格不菲,思及此不由得笑了笑,想起小时候他送自己的那些东西,以及送东西时候的忽闪的大眼睛抿着唇笑而不语的小模样,她心里泛上一阵温柔,禁不住偷眼看他。
过了年他就十六岁,这两年他个子蹿得快,萧老太太说晚上睡觉能听见他骨头咯咯响,虽然有点夸张,可的确长高了很多。如今她只能仰望他,只可惜因为蹿高厉害,身上精瘦精瘦的,那腰细细的不像二哥那么粗壮。
萧朗已经打开篱笆门轻手轻脚地溜进去,回头跟唐妙招手,她叹了口气,这么大了就知道斗鸡走狗,打鸟捉鱼的,忙也跟进去。
那园还没拾掇,如今垛了草,里面有两棵杨树,一棵梧桐一棵槐树。
萧朗猫在白杨树下,让唐妙给他捡一些小巧形状圆润的小石子,他稳稳地握着弹弓,扣石子拉弦,瞄准了靠西墙那棵梧桐树上一只小麻雀,毫不犹豫松手,石子疾若流星飞夺而去,“噗”的一声,钉住那只小鸟,小鸟“吱”一声惨叫,随即树上的鸟扑棱棱都飞起来。
唐妙看着那只小鸟挣扎了几下落在了西边邻居家,不禁拍手叫好,“萧朗,你很厉害哦,打中了。”
萧朗嘿嘿一笑,为了练这招百发百中他可下了大功夫,他兴奋道:“我去他家捡鸟给你玩,我没给它打死呢。”说着将弹弓塞给唐妙自己一撩袍角就从南边跑出去。
西墙内一人探出头来,愤怒道:“谁……谁,谁扔……石头!”
唐妙一看是他,愣了下忙喊萧朗,“不要去捡了。”然后对那人道:“大侄儿,是我,我不是故意的,我们打鸟儿呢,是不是有只老奸儿掉下去了?你帮我扔出来吧。谢谢你啊。”
那人一见是唐妙,笑了笑,道:“小……老姑儿,别,别乱扔石头了啊。”
唐妙寻思那石子是打鸟的,力道落下院子根本就不大,所以也没当回事,便笑道:“不好意思的,没砸着人或者打破什么吧。”
那人摇了摇头,“没。”
那人是常永年的二儿子,叫宝军儿,稍微有点口吃,小时候看着人挺和善的。唐妙七岁那年家里很紧张,养了十几只鸡,夏天的时候跑出来一只去了他家。唐妙和杏儿去找,人家说看到宝军儿娘抓了一只回家,她俩便去要。宝军儿娘不承认,仗着她男人行伍出身,还要打高氏。宝军儿当时还是个少年,劝他娘别那么无理取闹,逼着他娘把鸡还给唐妙家,还亲自上门代他娘道歉。
那时候宝军儿还不口吃的,也是个干净的少年,认认真真地干农活,但是他大哥不本分,总想往城里跑,于那里市井间认识了些混混地痞二流子,没两年把宝军儿也带出去鬼混。唐妙听人说他们经常打架,宝军儿之所以结巴就是被人打得脑子有点不正常了。
唐妙自己忙感觉好久没见他了,还以为他没回来呢,当下看他探头出来吓了一跳,听他说没打坏东西立刻又道了歉说以后不会了。
宝军儿眨了眨眼,原本笑着的脸突然就阴沉下去,开始自言自语说什么,唐妙吓了一跳,忙往南跑去找萧朗让他别去捡鸟。
萧朗因为他家关着门拍了两下没人开便走回来,跟唐妙道:“他在家怎么不开门,我去给你捡鸟。”
唐妙忙抓着他的胳膊低声道:“算了,我们回家吧。”
趴在墙上的宝军儿突然怒视着萧朗,双眼像狼一样,“你是谁?”
萧朗瞥了他一眼,“萧朗。”
唐妙怕他突然不正常,忙笑了笑对宝军儿道:“是我表姨家来的,我们回家了。”
宝军儿自言自语了一阵便从墙头消失了。唐妙回头看了一眼,跟萧朗做了个鬼脸,“我不知道他在家呢。我以为只有他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