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无暇看着灯影里她娇美的脸庞只觉得胸口一阵阵抽痛,却笑了笑,“嗯,是好了。”
唐妙得意地朝杏儿撇撇嘴,然后出去洗漱。杏儿让柳无暇早点休息,她追出去对唐妙道:“你少臭美,人家柳先生不好意思说你罢了。你一个丫头在人家身上捅捅咕咕地作甚?”
唐妙扬眉瞪眼道:“什么捅捅咕咕,我那是穴位按摩,还有,那时候我是郎中,就算别个人也照样捅咕。”
杏儿嗤道:“要是牛羊猪的也照样?”
唐妙一歪头顶嘴道:“当然!”
杏儿气得拍了她一巴掌,“当盐不当酱……”
唐妙飞快地抢道:“抹点鸡屎你尝尝!”
站在西屋门口的柳无暇无奈地叹了口气,不知道牛羊猪的会不会像他忍得这般辛苦。周诺说大丈夫先成家后立业。他一个字一个字地慢慢往外吐,先……成……家……看着她和杏儿追逐打闹的身影,院子里飘荡着她们银铃般的笑声,他突然很想,有一种前所未有的冲动,想……
他下意识向前迈出一步,却又生生顿住。
成家之后呢?他要将她置于何地?
景椿从外面进来,看他发呆的样子,问道:“柳先生怎么啦?”
柳无暇猛地回过神来,笑了笑,“洗个脚睡觉。”
唐妙跟杏儿闹够了,倒水给父母送了去让他们洗脚,又给柳无暇和二哥准备好。景椿一直坚持凉水冲澡,因为这样可以省热水和草。不过唐妙不许他搁凉水泡脚,坚持让他用热水,久而久之,一家人都被她扳过来,一入凉秋就用热水洗脚。
唐妙照例把自己不舍得用的润体膏、玫瑰胰子等拿出来给柳无暇用,让他洗完把水倒掉,东西就搁屋里,明儿她来收拾。
夜里睡觉的时候,杏儿打着哈欠道:“明儿咱家该来客人了,更热闹。”
唐妙以为她说姥娘家的人或者二姑三姑的回来,不过想想母亲是后日生日,也不当明日来,想问杏儿见她睡了也没在意。
结果第二日天还没亮,唐妙隐约听得马嘶鸣声音,蹭得坐起来。杏儿被她吓了一跳,“你干嘛呢?睡傻了。”
唐妙怔怔道,“萧朗的马。”
杏儿嗤了一声,“萧朗的马。这厮动作再快难道半夜赶路?你当他家没把门儿的呢。”
唐妙寻思也是,就算来也要晌午才到,便又睡下。躺着又睡不着,看着窗户纸变得墨蓝,越来越浅,就起身下了炕。
她先去开了大门,打眼见左边槐树下倚着一人,吓得她惊呼了一声,立刻认出是萧朗,他穿着玄色织锦缎袍,头上束着金冠,朦胧的晨曦中,发色越发乌黑,俊朗的脸庞因为光线模糊显得有些疏离。
“萧朗,你想吓死人。”唐妙走过去推他,萧朗睁眼,水漾的眸子璀璨如星。
“妙妙,你起得好早,让我睡一会吧。”他虽说困却笑嘻嘻地没半点困意,然后听得院子里传来男子温润的声音,“妙妙,你跟谁说话呢?”
萧朗脸色一沉,嘴角抿起来,唐妙蹙眉,捅了捅他,“快进来吧。”
萧朗轻轻地吹了一声口哨,那匹黑色骏马从草垛后面出来,拱了拱唐妙,唐妙一直不知道它叫什么名字。以前问过萧朗他笑而不答,在她跟前也从来不叫,她索性不睬他,结果他一直也没告诉她。
她回头应了柳无暇一声,告诉他是萧朗来了,然后戒备地看了看,“薛维呢?”
萧朗凝目看着她,片刻笑起来,“我将他骗回家去了,省得惹你烦。”
唐妙却有些生他的气,挽了马拴在自己家拴马桩上,道:“那你什么时候出来的?老太太和大奶奶知道吗?你这样疯颠颠的,什么时候是个头?要他们担心,到时候给你关起来你就知道厉害。”
萧朗刚要说话,瞥眼见柳无暇出现在门楼下,瘦高的个子,就算一大早也干净整洁很是利索,正若有所思地看过来,不禁扬了扬下巴哼了一声。
唐妙帮萧朗将马鞍卸下来,回头见他瞪着柳无暇不说话,便道:“这是柳无暇,你不会不认识了吧。”
萧朗扯了扯嘴角,挤出一个字,“早。”
柳无暇往东让开一步,笑道:“进来吧。”
看他站在门楼下东边的主人位,萧朗淡淡地哼了一声,转身去帮唐妙把马鞍拎起来,进门的时候,他走在唐妙的东边,两人并肩走上石阶,柳无暇便碍了他的路。
唐妙走了两步,发现两人竟然在门楼下对峙,诧异了一下,“进来啊。”
柳无暇轻笑一声,转身进了院子,萧朗扬了扬眉跟进去。
唐妙捅了捅萧朗,低声道:“你干嘛呢?柳先生可是我大哥的客人,我老娘对他好着呢,你少欺负他。”
萧朗哼了一声,“那我呢?”
唐妙嗤笑,在他小腿上轻轻踢了一脚,“你真不要脸,你可把自己当过客人。”
萧朗固执地追问了一句,“那你当不当我是客人?”
唐妙白了他一眼,“哟,你嫌我不够尊你啊,要不要给你供在我家饭桌上?真是别扭。”
萧朗见她那般随性亲昵的神态一如儿时,又多了分少女的娇嗔,顿时心花怒放,却不表现,淡淡地道:“好呀,这样你天天都能看着我,想着我。”
唐妙推了他一把,“去你的,你还真大眼不馋的,你想做客,我还不伺候呢。要是不困就去洗脸,困了就去我二哥那屋睡会儿。”小时候萧朗骨碌着大眼,说了什么唐妙不爱听的话,她就瞪着他,说他大言不惭。萧朗被她笑话多了,十次里有一次会闷闷地反驳她“大眼不馋!”
大眼不馋是唐妙小时候跟薛维吵架说快了嘴儿犯过的错误,成了两人共有的小笑话。
没一会大家都起了身,见到萧朗都要问一问,怎么这么早,是不是夜里赶路,有没有跟老太太和大奶奶说过之类,萧朗解释他说过了。是和家里要去济州府的人一起赶路的,他们给他送到这里转道走了。
高氏这才松了口气,不由得有些埋怨,“你这个孩子,以后可不能走夜路。幸好不是夏天,青纱帐起来的时候,怪吓人的。”
萧朗又跟孩子一样,跟高氏憨憨笑起来,他最会哄骗高氏,小时候只要那样似傻还憨,又带有点羞怯的笑,高氏就没辙了,一阵心肝宝贝地哄他。
唐妙看见白了他一眼,“别给我娘灌迷魂汤了,我们今天忙得很,你来正好帮忙打扫房子,我大哥明儿回来呢。”
萧朗立刻找了话头,低声道,“我知道。所以连夜来迎接大哥,要不我才不来呢。”
唐妙瞪了他一眼,这小子还敢说不稀罕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