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早晚晚
马车行走在衰草凄凄的道路上,秋风瑟瑟,天空中白鸟自由地飞翔。田地里麦苗细细嫩嫩的颜色映得天空格外青碧,使得深秋单薄懒散的阳光折射出几分生命的色彩。
到了家大家知道景枫的事情解决了都很是开心,让他专心读书,来年春天去应试。又让他不要担心家里的钱,知道景枫可能会去参加童试,老高家舅舅和大姨、几个姑姑甚至就连很远的二姨早都表了态一定凑钱让他去。
为了让景枫专心读书,老四让他去东里间住着,免得家里人来人往的串门会吵到他,李氏早有此意还是让他跟媳妇说一声。
老四笑了笑,“娘,这有什么好商量的,就让景枫来,没事!”
荆秋娥端着一簸箕干扁豆种进了,问道:“娘,我是剥了晒还是放盖垫上晒?”
李氏忙从炕头墙上钉着的钉子拿下挂在那里的小藤编针线筒,从里面找出一根穿着棉线的大针,“你放下我给它穿起来,挂在屋檐底下晒晒,不占地方!”
荆秋娥便放下了,看了老四一眼,“桃花不是要去北沟崖看麦子吗,你不去?”
老四笑了笑,“去,你喂了牲口了吗?草要少放勤放,免得它祸害!”
荆秋娥瞅了他一眼,跟李氏道:“娘,你看他还嘱咐我了,他最是个大喇喇的人,给牲口放草每次一大筛子,那马被他惯得可爱拱草了!”
李氏笑起来,一边穿扁豆笑道,“嗯,他小时候干活,可粗拉了,他在前面掰棒子,后面还得跟个人拾。爷们们一起盖谷,他粗粗拉拉的,你别说,盖得粗拉,出苗还齐节。你大哥他们盖得老实,厚土填平,反而不出苗,还得去耙!”
说完都哈哈笑起来。
老四嘿嘿两声大步出去了,然后李氏便跟荆秋娥商量让景枫来东里间的事情。荆秋娥笑道:“这真当好。”婆媳两个说了一会话,荆秋娥便去外面街上扫扫自己晒得草,准备做饭。
因为两家中间夹了篱笆墙,王氏便让老唐头他们帮忙,跟老三在南墙又开了个小门,将原来西里间的两扇小门拿了过来凑合用一下。
王氏也出来扫草,看到荆秋娥便过来说话,说了一会秋收天气小麦子,然后道:“北沟崖大哥家那十几亩麦子,长得真好呀!”
荆秋娥笑了笑,“是啊,我也去看过,竟然比人家好地里多施肥的好!”
王氏脚底下搓着几根草,“肯定是施了粪,大哥家也没那么多粪呀!”见荆秋娥也不知道,便又道:“他们之前种的绿豆,哎呀啊,收了那一些,今年可吃了绿豆!除了卖的,大哥还让几个姑回来拿的,让他们去做绿豆糕。大嫂子还去后面磨了绿豆面,夏天喝了一夏的绿豆汤……真是欲作。秋娥,那么的,大嫂没给你们点?”
荆秋娥一边弯腰用竹耙子搂草,道:“给的,那天三嫂你不是在的,大嫂给了我们半个布袋,还给了娘半个布袋。”然后又反问了一句,“大嫂没给你?”
王氏哈哈地笑起来,转身看了看南边那片破屋,“这谁家不回来空着怪可惜的!”荆秋娥便抱了草放去屋里,然后拿了簸箕收拾碎草,见王氏还在,便问:“三嫂,不做饭呀!”
王氏看了看天,“还早,自己当家,随便儿!”
荆秋娥笑了笑,蹲下划拉那些随草。
王氏笑道:“现在都是你做饭呀?咱娘还不做饭?”
荆秋娥端起簸箕,“也做,有时候我做有时候她做。”王氏看着她的背影又看了看天,回家做饭去。
唐妙趴在四叔的背上和景椿去地里看麦子,出苗率差强人意,因为耧车的问题,但是长势不错,至少不比南边良田里的弱。远远望去,草色如酥,很是喜人。
景椿问:“来年我们是不是可以有馒头包子吃!”
老四摸摸他的头,“当然,你看这麦子比之前不知道好了多少呢。”
唐妙却在盘算地里肥料够不够,绿豆蔓子能提供大部分氮肥,腐烂的叶子肥含有很多磷,在播种之前还撒过草木灰,然后耙地之后才种得麦子。主要是河沿上风大,要提高麦子抗倒伏的能力,虫害也会少一点。
他们又去看了看北边不靠近低头挖的那个粪坑。家里一直烧草,像那种不耐烧火力不旺的麦秸草、麦扬、麦糠等唐妙都让做饭的人不要拉风箱。因为拉了风箱火呼呼地蹿出来,也不烧锅还不方便,不如让它自己慢慢烧,这样草木灰是深灰色,肥料最足。
以往高氏基本都是早晨扒了草木灰然后直接倒进圈里沤肥,唐妙一天看到了拦住她说攒起来,因为草木灰跟粪尿一起会分解挥发掉大部分肥力。她少不得依然以书本为借口,高氏觉得她说的头头是道,越来越信她,养成了习惯,甚至会遇到事情的时候先悄悄问问女儿。只是家里没那么大的地方放,以前用草帐子盖在屋西头的空地,用草盖起来,可是大风一吹,院子里全是草木灰,且那边还种了几眼吊瓜、葫芦的,葡萄枝子也大了,需呀架起来,再堆灰实在不行。
唐文清便说去地头上挖坑,把灰用麻袋装了,满了就送那里去,来年种地刚好用。草木灰撒完之后就夏天沤肥,又可以种麦子,很是方便。
高氏觉得很好,又找了所有能用的木头加上结实的蜀黍秸做成帐子盖在上面,再在四边压土,只留个小门往里倒灰就好。
因为在自己家靠河的地头,也不会有人走,不怕掉下去。
如今分了家,想种什么就种什么,地少就不要种太多的种类。像谷子、黍子总被麻雀叨,产量低又不当饭吃;蜀黍一般用来喂鸡多了卖给酿酒作坊,主要是为了能用蜀黍秸编席,如果需要在地头上种两分地也够了。因为有海外传来的玉米解决了牲口和家禽的粮食,还能补贴人的口粮,算是极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