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巨大黑球中露头的存在,如同感受到强烈召唤,传出一声震天动地的大吼,猛然间双臂一用力,就整个从黑暗里蹦了出来。
看到露出完整身形的存在,李晔当即怔了怔,差些失笑出声。
这哪里是什么妖,分明就是一个长臂玩具。一双手臂巨大无比,仿佛可以一手撑天,一手撑地,头也足够大,仿佛可以化作太阳,但身体却太小了些,只有手臂的一成长短。
可想而知,这是一个什么样的怪物。
“都说周天星斗大阵玄妙无比,可以召唤相当于圣人境一击的力量,只可惜,这些妖孽修为不够。朕倒要看看,这样的畸形怪物,是不是真的能奈何得了朕!”
说话间,仙帝猛然一挥手,麾下大军组成的进攻法阵,陡然一震,发出一道比怪物身体还大的灵气光球。
哪怕召唤出的只是一个怪物,牛魔王、鹏魔王、猕猴王等人,此刻却面满神圣之色,只听的他们陡然张嘴一声大吼,声震寰宇:“盘古开天!”
畸形怪物闻声浑身一震,黑色双目霎时猩红如焰,双掌向天一合,如同抓住了一柄巨斧,在光球临面之际,发出一声如婴孩又如夜宵的长啸,猛地横扫出去!
李晔跟郡主跟大阵的距离足够远,但此时还是被汹涌而来的灵气波浪波及,好在灵气力量已经不怎么强烈,但是眼前的景象,还是让李晔手中酒坛啪的一声掉落在地。
没有妖士,也没有仙人,只有爆开的灵气光芒如漫天云海,翻滚不休,遮蔽了一切事物。
等灵气潮浪好不容易散去,李晔的眼珠子就瞪得更大。
仙帝大军折损近半,满场都是横七竖八躺倒在地的仙人,也不知是死是活。大阵光芒没有了,不仅仙帝大军那边没了,妖族修士这边也不存在了。
但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还能行动的仙人,在仙帝的命令下,潮水一般杀向了妖族修士!
而妖族修士也不甘示弱,哪怕修为差距很大,依然举起手中法器法宝,凶猛的跟仙帝大军撞在了一起。
李晔猛地站起身来,又迅速坐下,对身旁跟他做同样动作的郡主道:“混战开始了,看样子,不知道会打多久。”
郡主认真点头,“可能会打很久......至少,有一天?”
李晔肃然颔首:“这么多修士,要分出胜负,应该不会少于这个时间。”
郡主道:“天上一天,凡间一年,晔哥哥,你又可以做很多事了。”
李晔摸摸她的小脑袋,看向战场,半是感慨半是期待的说道:“希望妖族能多撑一会儿。”
......
李晔没想到会这么快又到沙州来。
之前离开阳关回琵琶山的时候,是抱着要支援岐王的打算,没想到刚到对方战事就结束,而且是获得了决定性的胜利。
接下来的事情就很简单了,无空整顿释门力量,宣誓向大唐效忠,为此不惜修改释门经典,把大唐说成是新佛诞生之地。
什么旧佛灭亡,新佛诞生,后者取代前者下凡救世,普度众生,将带领释门走向光明......这种话李晔是一个字都不信的,但是耐不过释门僧人相信,所以对无空说他就是新佛转世的话,也懒得较真。
李晔再到沙州,其实就一个目的,正式宣布大唐朝廷,对整个河西和西北的统辖权,并且跟归义军商议边境防务等事。
归义军中的毒瘤索勋、张淮鼎两人,并及他们的党羽,在沙州归义军节度使府邸,被押解着接受了李晔的审判。过程很简单,声势很浩大,下令斩首的命令,甚至是皇帝李俨亲笔签发的。
叛国这种事,诛九族是题中应有之意,不过索勋、张淮鼎这两人身份特殊,要是株连九族,只怕张家族人都没了,这就很对不起张议潮了,也没必要。
所以李晔和李俨的意思,就是清除他们的妻儿并及所有党羽。
行刑那天,刑场周围人山人海,把街巷堵得水泄不通不说,远近阁楼上也挤满了人,李晔都怀疑沙州的人全都到了场。
索勋早就绝望了,精气神也不知去了何处,麻木等待受刑的样子,让李晔怀疑他其实已经死了。因为就连他的妻子索张氏,扑上来撕咬她抓绕他,痛苦哭诉他害了儿子害了全家人,诅咒他永世不得超生的时候,他也没动一下。
张淮鼎就差很多,被砍掉脑袋的前一刻,还痛哭流涕的大喊着冤枉,说自己都是被索勋蛊惑的,顶多有个愚蠢之罪。只可惜他醒悟的太晚了,也不明白,愚蠢到了极点犯了大错,那也是要受到惩罚的。
刀起头落,索勋、张淮鼎等人都成了尸体,就这,还引得围观百姓拍手称快,可谓是注定要遗臭万年。
在沙州呆了一阵,李晔就带着岐王等大修士,启程赶回长安。
李岘自然是不回去的,他说自己已经习惯了边关生活,而且回鹘也得防备着。南宫第一这厮,李晔还是去见了,不过看到的场面不堪入目,跟小妮卿卿我我的姿态,惹得他只能退避三舍,也就知道对方也没打算回长安。
回到长安,李晔仍是没得到什么闲暇,一大堆军国大事等着他处理,每日里都是埋首案牍之中,连根岐王喝个小酒,赏个满月的时间都没有。
如在河西之时岐王所料,蜀中王建没有偷袭长安。这并不是他甘心做一条咸鱼,而是蜀中西南边境本身就不安稳。为了对付大举北上的南诏大军,王建自己都忙得焦头烂额。
之前出战中原的时候,王建损兵折将太多,伤了蜀中根本,这回面对南诏大军趁势犯边,战争进行得颇为艰难,主要是军队不够。
要不是他自己浴血奋战,一直战斗在最前线,南诏大军说不定就打到了成都。
接到青衣衙门传回的蜀中情报,李晔也是一阵唏嘘。
“眼下国内太平,藩镇臣服,唯独王建这厮名为唐臣,实为逆贼。不过这回南诏纠集数十万大军犯边,他率领麾下修士和将士鏖战多日,还是守住了疆土,不管是不是出于对朝廷的忠心,总算是尽到了自己的唐人本分。”
李俨跑到中书省来探班的时候,李晔跟他说起蜀中的情况,有过这样一番感慨。
李俨对案牍之事深恶痛绝,要他处理奏折那是一种折磨,但只要不面对文书,国中大小事他还是有兴趣跟李晔探讨的。
“王建就是个跳梁小丑,眼下关中太平,再无藩镇乱兵造反,也没有贼臣互相攻伐,各个州县施政得当,就算是有灾害的地方,也没有暴民作乱,这是我大唐中兴之象!”
李俨唾沫横飞道:“晔哥儿旬月收复河西,救归义军于水火,将大唐的真正控制范围再度延伸到阳关,这是丰功伟绩啊,必定被后人称颂!王建这厮窃据蜀中,打个南诏野人都这么艰难,凭什么还不到长安来,俯首跪倒在咱们兄弟面前?”
这番话把李晔说得哭笑不得。
话虽然糙了些,但道理就是这么个道理。
李晔道:“接下来一年,朝廷要务,无非两点。其一,平定蜀中;其二,在继续推行新政,让百姓安居乐业的基础上,收回藩镇大权,确立中央权威。”
李俨大点其头,表示坚决认可李晔的主张,然后大手一挥,就把诸事推到李晔身上,自己高高兴兴回了宫城,继续安享太平去了。
过完年,就到了上元节,这是普天同庆的大日子,萧索落寞了多年的长安城,终于迎来了一个繁盛的节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