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分明是你的功劳。”尤拉半埋怨地说着,“为了让我聊我的事情,你把什么事都往我头上戴。”
“摩尔菲里面的一切从来都不是某一个人的功劳。”华韶柔和而坚定地说,“缺少哪一个人,都可能导致结果的完全不同。尤拉,也许你会觉得,我们即将要对罗索斯做的事情已经决定了,有没有你的支持都没有关系。但是那完全不一样,我们需要你,也希望你能够基于完全理解并接纳这件事的必要性的基础上,重新进行判断。”
碧安蔻的余光瞥到尤拉将脸埋进了自己的双手里,实际上,她认为华韶不会介意她们“偷听”,而尤拉现在也没有精力去注意别人。不过,保险起见,她还是应该小心一点,免得让尤拉恼羞成怒。
“我知道你们是为了我好。”尤拉干涩地说,“我也知道你们说的是对的。”
这句话就像是让她在窒息许久之后又获得了大量的氧气一样,重重的呼吸声砸得碧安蔻的耳朵有些痛。
“盖尔不会反驳我,所以他即便知道怎么做对我才是好的,他也不会强迫我。”尤拉忧伤地说,“而我正好又知道怎么做才是对的,所以我才会不想面对他。盖尔在责怪哈克的时候,我心里在说‘不是这样的’,但是盖尔是为了我才那么说,我又怎么能够怪他呢?”
“盖尔很爱你。”华韶温柔地说,“而他的爱总是透着一股卑微,他总想要尽他一切的努力让你感到开心。”
尤拉苦笑了一声,那听起来几乎快变成哭腔了。
“这也是我苦恼的一点,不论我怎么说,盖尔总是那么固执。”尤拉的语气中透着浓重的无奈,“这些事情加在一起,让我觉得我是那么的没用。而且,我也想到莱茵丝很久以前跟我说的……”
“莱茵吗?”华韶好奇地问道,“她对你说了什么?”
“在我和纳多去接菲利们的时候,我和莱茵丝聊了会儿天。”尤拉缓缓地说,“我们说到……嗯,说到我向往‘强大’与‘美丽’,因为那往往能够给人们带来‘自由’的权利。但莱茵丝说了一些奇妙的观点——她说,我作为首领,如果我对我的家族成员想要负责,那么我就在随心所欲上没有‘自由’;但是换句话来说,是否要选择成为一个负责的首领,那也是我的‘自由’。”
“虽然听起来有点绕口,但是这很有道理。”
“对。”尤拉点头赞同了华韶的话语,“我想要看到大家幸福的笑脸,所以,我‘选择’成为一个负责的首领。但是如果我连自己的过去都无法面对,我真的能够是一个负责任的、成熟的首领吗?你们的做法是正确的,因为我们需要打败罗索斯,不然就无法保证我们的安宁。就连那个女孩……我不是什么瞧不起的意思,很明显,她涉世未深,对世界的看法远比我们要干净,但是她也信任着她的同伴。”
碧安蔻对着窃笑的拉诺妲做了个鬼脸,她听得出来,尤拉最后是在说她。如果能的话,她真想去纠正一点:她的丈夫可不是她的同伴,她的丈夫就只是她的丈夫。
“你觉得你不信任我们吗?”华韶温和地问,“因为你在会议上的表态,你觉得自己对你的同僚没有付出足够的信任?”
“我想,这不是我觉得,而是事实。”尤拉叹了口气,“否则我当时就会赞同你们。”
“不,不,尤拉,这是很复杂的事情。”
华韶从长椅上站了起来,她拿起了两杯不同的饮料,举在尤拉的面前。
“你瞧,一杯甜味,一杯酸味,它们如果兑在一起,那会是什么口味?”
“这可说不准。”尽管不明白华韶的意图,但尤拉仍然认真地回答,“这取决于它们是由什么水果和材料做成的,不同的成分会导致不同的变化。”
“对,没错。”华韶将其中一杯递给了尤拉,“而人类的感情远比它复杂得多。只要是正常的人,没有谁的感情是非黑即白的。你的态度只是说明过去的事情对你带来的伤害太严重,那种伤害压过了别的任何的一切。实际上,你能够知道我们是想要为了你好,那就说明你对我们的信任感仍然存在,只是它对你来说太疼了,疼到你暂时不想要去碰触。”
尤拉接过了那杯饮料,虚弱地微笑了。
“你总是会为我们每一个人找到各种各样的借口。”她柔声说道,“明明只是我们的软弱。”
“软弱不是错误。”华韶将两个杯子轻轻地相撞,“人类总会有软弱的成分,而正是因为会软弱,所以我们才坚强。”
“韶是一个哲学家。”尤拉打趣道,“而有的时候,我觉得莱茵丝也是。所以这是你们流传在血脉里的基因吗?”
华韶居然认真地托着腮开始思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