象征着死亡与不详的黑色物质从阿帕亚的身体中乖顺地流出,它被引导着进入了一只特意准备的瓶子中。当最后一滴归于容器中时,盖子自动地盖住了瓶口,瓶身随之泛起了白色的光芒,将整个瓶子都封在了一个白色的光球之中。
随后离开阿帕亚身体的便是他的血液,不知是否是佣兵之前的话语带来的错觉,那些血液看上去比普通的血液颜色要更加的黯淡且粘稠。这些血液被缓慢地引导至另外一个容器中,比清理的毒素的过程要长上许多。
阿帕亚有些着迷地看着这样的过程。比起他之前被毒素折磨的时候那种酸痛与逐渐失去对身体掌控能力的感受来说,现在这种微不足道的小疼痛几乎无关紧要,看着它们离开身体的过程会产生一种难以言喻的轻盈感。
也许是之前濒临死亡的原因,血液大量地流出也没有让他感到有更加虚弱——不如说正相反,那些已经失去活力的血液的流失对他毫无影响,而他可以能够感知到他体内的器官正在以一种不会让他难受的程度运转着维持他的生命。
这种感受实在是非常玄妙,他就像是以一个旁观者的角度在感觉着自己的器官如何运作。过了一会儿,他突然意识到这也许是事实——它来自于他的共生。
是的,那名银发的佣兵确实正在以旁观者的角度看着他,并且在直接地干预着自己生命的运作。他并不担心对方会出什么差错,即使有点小误差,对方也只会比他更紧张地进行纠正。但是,他仍然希望这个置换的过程能够更快一些。
他能够感知到对方的灵魂正在承受着前所未有过的压力,这种压力对于坚韧完整的灵魂来说已经足够使其崩溃,更何况那个灵魂上仍旧还残留着黑色的痕迹。
即便阿帕亚按照伊莉安所说的方式帮助莱茵丝去吞噬着玛伊沃托斯所留下的丑恶的诅咒,但那个速度实在低到至今也仅仅是使那些痕迹变得小了一圈,这种缓慢到令他不爽的进度却还被莱茵丝评价为令人惊异的进展,褒义上的。
他留在对方灵魂上用来圈住那些黑色伤痕的气息在“菲利”的压力下几乎溃散,而很显然的,莱茵丝将它保护了起来。阿帕亚还清楚地记得伊莉安曾经说过,如果在中途他的气息就离开了莱茵丝的灵魂,那么之前所做的一切都是无用功。
如果仅仅是无用功也倒好说,他完全可以重新来过,他还有充足的时间可以去陪着莱茵丝去完成这一项事情,但是佣兵却分出自己本就有些不堪重负的精力去护住他的气息,不需要怎么思考就能够明白这样做对于她来说平添了多少的负担。
但是,他也没有办法劝阻住她。阿帕亚在心里叹了口气。如果换做是他,他也不会愿意放任对方被伤害而不去做点什么,即使面临危险的只是对方的气息。
阿帕亚将自己的视线转移到了莱茵丝的脸上,除了那股庞大的压力之外,他还能够感受到那其中所蕴含的过于深厚的能量,它似乎在尝试着融进莱茵丝的灵魂中,而这并不是一个好的现象。
先不论她的灵魂能否禁得住,“菲利”中的魔力也许会将莱茵丝的人格都影响到产生变化——要知道,佣兵的身体本来就已经常年地浸染在魔法元素中而受到了一定程度的同化,这只会让她的灵魂更加容易受到侵蚀。
想象一下眼前的佣兵变成那种不管什么事都不会找引起她的兴趣的样子,阿帕亚只觉得“菲利”这种东西无论如何也不算是什么好的玩意儿。
“……你能专心点吗?”
来自眼前的人的轻声斥责让他收回了思绪,令他放心的是那双金橘色的眼眸依然拥有充足的情感,并没有像他刚才臆想的那般清冷。
“抱歉。”阿帕亚眨了眨眼,“怎么了?”
莱茵丝翻了个白眼。她无法想象居然有人在生死攸关的时候还能够走神——哦,是的,她不需要想象,眼前的人就是。
“什么事情能让你出神到自己死活都不顾了?”她抱怨着,并且做出要起身的姿势,“好了,看看身上还有没有什么不对的。”
阿帕亚还没有反应过来她话语中的意思,只是先跟着她站了起来,然后他才迟钝地意识到自己身上的变化。他用空闲的那只手握了握拳,然后摸了摸自己刚才还被开了个口子、现在变得光滑平整的腹部,之后才看向了正等待他回复的莱茵丝。
“没什么问题。”他回答着,“比之前还要好。”
这句话没有丝毫的水分。血液的置换似乎让他连以前受伤或长时间姿势不太正确地研究机械而造成的身体的劳损也消失了,身体轻盈而有力,他甚至觉得自己可以尝试进行一场近身的战斗。
不过佣兵并没有因此而放心,她仔细地将阿帕亚的身体再次检查了一遍——从灵魂到身体——确认没有任何遗留的隐患之后,才沉下心来解除了“菲利”的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