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浅璎看着他,终是没能再说出任何阻拦的话,又问起那日自己被宁晔带走后发生了何事。
玉初抿着唇,道:“那日我被他的人阻拦,赶过去找你的时候,已经晚了。我本想直接发兵重音去救你,陛下却在这时候病重,我不得已回京。”
他深吸一口气,道:“白凤和天熙即将联姻,这时候玉照和重音不宜开战。宁晔他便是料定这一点,才有恃无恐。可你是我麾下军师,我亲自来问重音要人,他们没有理由不答应。”
不能开战,甚至苏浅璎的被虏也只能是一场‘误会’。
所以他没有带他的大军,没有以国威相逼,只带了慕容锁烟和依斐,以及护卫随行。
他说的云淡风轻,苏浅璎却知晓他内心的煎熬和挣扎。
“我们什么时候离开?”
玉初道:“我是以玉照国使者的身份光明正大来的,按照规矩,重音得在宫廷接见我,你与我一起进宫,等宁晔的登基大典过后咱们再离开…”
“等等。”
苏浅璎打断他。
“宁晔的登基大典?他要登基了?”
“嗯。”
“你不知道么?早在七天之前,少丰帝就已经向各国发了请帖,他要传位于宁晔,邀请各国前往长京观礼。”
苏浅璎一怔。
“怪不得刚才他让我去驿馆找你呢。”她皱了皱眉,道:“我不明白,他费心把我抓来,我还奇怪呢,他费心把我抓来,怎么会那么轻易的放我走?原来是有后招啊。燕绥那个死孔雀,居然不告诉我。”
随后一想,燕绥刚来就直接去了公主府,然后被舜英给关进了水牢,今天才出来,也没时间与她说这些。
“那这么说起来,白凤和天熙两国的使者也要来长京了?”
“对。”
玉初道:“我出发的时候,重音邀请各国的帖子还没发出。算算时间,中秋节前后他们就该到了。”
“哦。”
苏浅璎点头,“其实我一直觉得奇怪,宁晔早已大权在握,为什么还不直接登基为帝?按照年龄算,少封帝,年纪也挺大了吧?”
玉初颔首,“差不多已是花甲之年了。”
“六十岁啊…”苏浅璎感叹道:“说起来这个少丰帝还真是可怜。当了几十年皇帝,膝下儿女众多,却一个接一个的死了,仅剩下的两个,又先后掌权,他不就跟个傀儡差不多么?有没有话语权,还真不如直接退位颐养天年算了。”
玉初笑一笑。
“当了皇帝,可就没这么自由了,不能总是东奔西走。最重要的是…”
他顿一顿,语气不明道:“不能天南地北的追女人。”
苏浅璎无语。
“这也算理由?”
“为什么不算?”
玉初反问。
“好吧,你赢了,我认输。”
宁晔迟迟没有继位,是因为那个十年之约吧?
如今——
玉初看着她的神情,眼神微闪。
“其实还有个原因。”
“嗯?”
“你还记得当时与突厥交战的时候,他为掳走你,声东击西的用来阻拦我的那五万兵么?”
“记得啊。”
其实她心中始终有疑惑,宁晔不像是那种为了儿女私情就不顾大局的人。
那日他用五万兵阻拦玉初,总让她觉得目的不纯。
玉初看出她心中疑惑,解释道:“那五万兵,是重音南部婆罗部最骁勇善战的一支队伍。婆罗部的存在,如同盘庚在玉照北方的突厥,而且他们更为凶残。在南部那一带烧杀抢掠,无恶不作。舜英曾深入婆罗部,以美人计杀了婆罗部族长及大祭司,烧毁民屋,屠杀数千人。震慑婆罗部的同时,也让他们陷入了无主内乱中。”
“由于婆罗部在南部那一带势力根深蒂固,与十数州县都有商业往来,又是沿海部落。唯有他们不畏海底鳄鱼,敢于下海捞那些最珍贵的珊瑚珍珠,十分富庶。如果对他们赶尽杀绝,就等于断了南方最重要的经济来源。而且那时候几个皇子各自争夺皇位,舜英无暇他顾,只好退而求其次,致使他们内乱以后就派兵镇压。就这样,婆罗部族安分了好几年。”
“直到宁晔与舜英夺权,婆罗部以为到了出头之日,想要摆脱朝廷的控制,却被萧怀离带来的十万兵马团团围住,婆罗部又安分了许多。可沿海那一带如此富庶,婆罗部人又凶残暴虐,宁晔自是不会容他们掌握那么重要的一条经济来源。所以他采取了怀柔政策,看似愿与他们和平相处,实际上派人深入腹地,建造船帆,装作普通人般与他们学习捕猎之术。等婆罗部反应过来中计以后,已经晚了。”
“那五万兵是在宁晔的默许之下训练的。那是一支骁勇善战的兵马,但毕竟人数有限,比起朝中的大军,仍旧显得微不足道。宁晔与他们达成协议,借这五万兵支援突厥,等占领草原以后,就将南部一带还给他们。”
苏浅璎听到这里就笑了。
“还什么还?他这是借力打力。首先,用那支军队拖住你。其次,这样一来南部最重要的军事力量没有了,自然再翻不起浪,任由他掌控。一箭双雕!”
她不禁唏嘘。
“果然是玩儿权术的人,这姐弟俩,一个虽然偏执变态了点,倒是挺有手段。宁晔这个被她一手调教出来的弟弟,比她更狠。”
玉初不置可否。
苏浅璎又歪头问,“登基大典什么时候举行?”
“八月二十。”
今日已经八月初三,也就是说还有半个多月的时间。
“我们现在去哪儿?驿馆么?”
“嗯。”
玉初将她抱在怀里,“你总是令我不放心。只有把你放在我身边,我才能安心。”
苏浅璎笑笑,双手环着他的腰。
“其实你是想说我警惕性太低吧?到了一个陌生国度,居然连自保的能力也跟着倒退了。”
玉初不说话。
她消息闭塞,定然是一直被软禁在太子府足不出户。而以她的性子,能这般安分,定然是被封住了武功。也正是因为这样,舜英算计他的时候才有恃无恐。
“对了。”
苏浅璎想起燕绥和舜英,从他怀里抬起头来,道:“你知不知道,你舅舅跟舜英是老相好?”
玉初扬眉,倒不是十分意外。
“早些年他流连各国,惹了不少风流债,不过他有规矩,不沾惹皇室的女子。除非,是着了舜英的道。”
苏浅璎一听这话就笑弯了眉眼。
“哦,怪不得无论我怎样逼问他都守口如瓶呢,原来是被舜英给睡了啊,呵呵~”
玉初挑眉看着她,眼神似笑非笑。
苏浅璎顿时意识到自己刚才说那句话好像很容易让人浮想联翩,尴尬的笑笑。
“夭夭。”
玉初声音忽然低迷了下来,在她耳边轻声道:“我已经迫不及待,要娶你过门了。”
听多了他的情话,苏浅璎却还是有些脸红,嗔道:“你就知道想这些。”
“不想这些还能想什么?”玉初理直气壮,“很久以前我就在想,你为我穿上嫁衣的模样,一定很美…”
苏浅璎撇撇嘴。
“姑娘我天生丽质,穿什么都美。”
玉初莞尔。
他喜欢她偶尔的自恋,喜欢她的娇态,喜欢她的柔情似水…喜欢她所有的一切。
“对了。”
苏浅璎又想起一件事,“你没把我被宁晔掳到重音这件事告诉师父吧?”
哥哥还在苍雪山,如果知道了这件事,八成会直接跑来重音跟宁晔打一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