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正是因为知道,才明白纵然自己再是出身名门,和对方比起来,根本微不足道。
孟淑贞欣赏着这些女人精彩的脸色,心头那口气总算顺畅了些。
人就是这样,自己郁郁不得志的时候,也不许别人高兴。这是一种变态的自我心理安慰。好似别人倒霉了,自己那点霉运也跟着转成好运了一样。
此刻孟淑贞就是这样的心里。
她是没资格做太子妃了,可这些一个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名门闺秀们,不同样没机会么?
笑一笑,她扶着侍女的手,高傲的离去。
“神气什么?”
刚一走,身后就有人唾弃。
“一个老女人,还敢肖想太子殿下,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身份。”
方才向她打听消息的妇人,兵部尚书妇人李氏鄙夷的说道。在公主府,她们不敢说‘寡妇’二字,但孟淑贞年龄摆在那儿,也够旁人说道了。
“就是。还以为自己是平江王府的大小姐呢,整日的往公主府跑,到头来别说太子妃,连个侧妃都没巴结到。”
和她一个鼻子出气的工部侍郎夫人钱氏嗤笑道。
两位妇人在这里说闲话,而众闺秀们一个个的都神色恹恹,显然受打击不小。
这时候,舜英身边的刘嬷嬷走了过来。
“宴席已经准备好,请各位随我来。”
众人立即噤声。
这个刘嬷嬷可是舜英身边的红人,得罪不起。
……
宁晔对舜英的确厚待,哪怕给她荣养的公主府,占地面积也是十分之广,比起一般王室公爵的府邸两倍还有余。
会客厅设在听雨轩。
往年还有男客,自然都是舜英公主的入幕之宾。
反正她素来行为无忌,也不会在乎旁人的冷嘲热讽,皇帝早已不管朝政,宁晔也睁只眼闭只眼,不闻不问,外人自然也不会对此过多微词。
今年特殊,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宁晔的关系,舜英就邀请了京城贵妇和她们的女儿,连府中养着的那些面首都没出来。
一路上苏浅璎欣赏着府中风景,满目欣赏。
亭台楼阁,高低错落,九曲廊回,瀑布喷泉。葱郁林间看见高楼,目测站在顶楼,估计能看清整个长京的风景。再加上园中那些精致的奇花异石,随便哪一样出来,都够人叹为观止。
不止如此,苏浅璎眼光毒辣,早已看清这府中处处机关阵法,每隔一段距离,都布有暗哨。若是有刺客,估计连二门都进不去,就一命呜呼了。
“这公主府可比你的太子府大多了,你还真是舍得。”
宁晔不答。
苏浅璎又问:“不过我很好奇,这公主府的建造图纸,是你设计的么?”
“是丞相。”
宁晔道:“这府中的所有建筑,以及那些机关阵法,全都是他设计的。”
苏浅璎惊讶,“你那姐夫看起来颜若好女,我还以为你皇姐真的是被他的美貌个迷住了,没想到他非但有政治才能,连这些个奇门遁甲也懂。改日有机会,我定要向他好好讨教一番。”
宁晔抿唇,忽然道:“我只有一个姐夫。”
苏浅璎愕然。
“殿下。”
背后忽然传来一道女声。
苏浅璎转身,却见孟淑贞站在拱桥上。身形纤弱,袅袅而立,眉目间写满了江南烟雨的朦胧和美丽。
她嘴角微勾。
“我还是暂时回避一下比较好。”
“不必。”
宁晔抓住她的手臂,并未转身。
“我带你来是参加皇姐的生辰宴会,其他无关紧要并且会让你心烦的人,不必理会。”
苏浅璎抽出自己的手,“正是因为我不想见无关紧要的人,可是很显然,人家有话要与你单独说。这里不是你的太子府,你多少还是得给你皇姐一点面子。所以,你们慢聊,我到那边看看。放心,我是路痴,为了不必要的麻烦,是不会乱走的。”
“请便!”
她说罢就往旁边的假山走去。
宁晔没拦着,却依旧没回头。
孟淑贞见他没有立即离去,眼睛亮了亮,连忙小跑着上前,柔声唤道:“殿下。”
宁晔单手负立,语气淡漠。
“荣国夫人可有要事?”
孟淑贞痴痴看着他的背影,双手搅着手帕,咬了咬唇,声音有些委屈。
“殿下可是要娶苏姑娘为太子妃?”
宁晔语气更为冷淡,“这不是夫人该关心的事。”
孟淑贞的眼神,幽怨而缠绵。
“殿下可记得,兄长临终之际,曾将我托付给您…”
还未走远的苏浅璎听到这句话,脚步一顿。
有八卦!
按照玉初的说法,宁晔与他第二任姐夫孟少泽关系十分好。孟少泽死的时候,这个荣国夫人孟淑贞应该也才十四五岁吧?也到了出嫁之龄,所谓的托付,不就是婚姻?
可既然是这样,孟淑贞为何又会嫁予旁人呢?
那边孟淑贞已经满目含泪,哀哀戚戚道:“您是不是气我嫁给了别人?所以这些年才对我如此冷淡?可我有什么办法?哥哥死后没多久,嫂子就迫不及待的改嫁,还请了圣旨给我赐婚。我本不愿,你却离府出走。我一气之下,才…”
苏浅璎瞪大了眼睛。
难不成她误会了,人家才是真正的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是舜英公主这位长姐看不上这位小姑子所以棒打鸳鸯?
孟淑贞还在哭泣,“我知道你恨我,恨我不顾与你的青梅竹马之情,转嫁他人,所以这些年才会对我避之犹恐不及。我也不想的…可哥哥死后,平江王府就再没了继承人,我一个无依无靠的孤女,拿什么去反抗她?你该知晓她的性子,历来就是顺她者昌逆她者亡,我除了答应,还有什么办法?”
“我庆幸…庆幸她给我选的夫君死得早…”
她往前走了两步,眼神里露出希冀的光。
“我知道你嫌我是寡妇,可…可我至今仍是清白之躯,你信我,小晔,你信我…”
她说着就要去抓宁晔的手。
宁晔终于转身,却是后退两步,避开了她,神情依旧波澜不惊。
“夫人或许误会了。”他眼神冷淡得近乎冷血,“幼时我的确在平江王府住过多年,夫人长我几岁,所以我一直将夫人当做姐姐来对待。长幼有序,何来的青梅之情?姐夫临终前是说过,让我和皇姐对你多加照拂。所以皇姐给你选了一段好姻缘,即便你夫君新婚大丧,你被人唾弃辱骂克星,皇姐也将你接出来,给予封号。皇姐也说过,只要你愿意,亦可为你再寻一门姻亲。是你自己说要为先夫守贞,才拖延至今日。”
他语气没有半分波澜起伏,“你是平江王府的女儿,是姐夫最宠的妹妹,姐夫当年待我不薄,我亦不会苛待于你。所以你有难处我自会援手,哪怕你今日想要改嫁,我也可帮你达成心愿,保你下半生荣华富贵,衣食无忧。”
“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