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浅璎推他的动作,就那么僵住了。
鼻子莫名的有些酸涩。
“阿初…”
她忽然身子一僵,猛然推开他,慌乱的看向他身后,白着脸道:“师父…”
玉初一顿,然后他神色自然的转身,看向不知何时出现的墨玄,淡定道:“太师父。”
话音未落,墨玄一扬手,一道白光飞来,瞬间将玉初从脖子到脚腕都缠得严严实实。
玉初没反抗,他也反抗不了。
在墨玄面前,这天底下所有人的武力值都微不足道。
苏浅璎面色大变,立即扑过去,跪在墨玄脚下。
“师父,是我的错,您杀了我吧,别伤害阿初,别伤他,师父…”
墨玄是察觉自己的阵法有异动,才出来的。哪知道会看见那样一幕,当下什么都明白了,他几乎是震怒,抬手就要杀了玉初。
然而苏浅璎跪在他脚边,苦苦哀求。
他低头看着素来乖巧的小徒儿满脸泪痕,满眼凄楚的望着他,顿时心疼得不得了。
“夭夭,你起来。我常年闭关,竟不知这孽障这般的欺辱你,今日为师定会为你做主。”
“不,师父,不是这样的。”
苏浅璎抓着他的衣摆,泪如泉涌。
“这一切都是我的错,该死的人是我,是我…”
一直以来心里埋藏的担忧,徘徊,挣扎,痛苦,到今日被发现的慌张,释然,绝望齐齐涌上脑海。
她悲从中来,又想起曾经失约辜负了宁晔,苏浅璎只觉得身心疲惫,眼下又见师父震怒,玉初性命在即。她更是慌了手脚,只觉得自己罪大恶极,抬手就往自己的天灵盖劈下去。
“不要--”
玉初目呲欲裂,全身内力涌出,将墨玄对他的束缚全数震断。
墨玄也是脸色一变,顿时顾不得玉初,挥手拍开她的右掌。他一时情急出手的时候便用上了内力,苏浅璎被他的真力以及自己掌风反噬,喉咙一甜吐出一口血来,立即晕了过去。
“夭夭。”
玉初一阵风的扑过来,将她抱在怀里。
墨玄一看他抱苏浅璎就脸色一沉,一掌挥开他,将苏浅璎打横抱起来往屋子里走。
“你给我在这里跪着好好反省。”
玉初被他一掌拍得倒在地上,立即吐出一大口血来。他脸色惨白的捂着胸口,然后慢慢撑起身子,当真跪在冰冷的雪地里。
知道迟早会有这么一天,他也早已做好准备承受一切后果。
也好。
与其这般的偷偷摸摸,倒不如捅破这层窗户纸,光明正大。
墨玄那一掌不轻,而他也全然没有抵抗,右肩肩骨错位,内腑震伤,经脉堵塞。应该找个高手,替他运功疗伤。跪在这里,风霜侵袭,只会雪上加霜。
然而他跪得笔直,目光半分也不曾离开紧闭的那道门。
苏浅璎伤得也不轻,墨玄将她抱回屋就开始给她运功疗伤。足足一个时辰,他才收功,小心的将她平放在床上,眉间却笼着担忧。
“不要,师父,不要杀阿初…”
睡梦中苏浅璎还在不停呓语,声声急切而忧虑。
墨玄皱了皱眉,看向窗外跪着不动的玉初,起身走了出去。
夜间风雪比白天更大,吹在身上如同刀子一般刮骨。加上内伤在身,不能用内功抗寒,玉初早已冻得手脚麻木,唇上毫无血色。
他看见墨玄出来,立即问:“夭夭如何了?”
墨玄看着他一副情深意切的模样,原本满心的愤怒消散了不少,化作一抹惆怅。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玉初挺直着背,哪怕身心煎熬,仍旧苦苦支撑。
“太师父问的是哪件事?是弟子何时爱上她,还是我们何时情定终身…”
“情定终身?”
墨玄又被这四个字触怒,“你还真敢说!”
玉初脸上露出一抹笑。
“为何不敢?弟子从不觉得对她的感情是错误,也从不觉得有什么不能见人的。”
他语气虽虚弱,却没有退却,一字一句说道:“我喜欢她,从小到大,我就没有把她当做什么长辈。从她六岁开始,我便下定决心要娶她为妻。”
墨玄神色晦暗莫测。
“她是你师叔,你一意孤行,可知会害了她。”
“敢问太师父。”
玉初抬头看着她,言语铮铮。
“何为人伦,又何为人性?是先有人伦,还是先有人性?”
墨玄听得一怔。
玉初继续道:“自古男欢女爱本是定律,我未娶,她未嫁,我为何不能喜欢她?贪嗔痴爱恨怨,本就是人性。我遵循本心,何错之有?人要先懂得自己所求所需,而后才有了人伦,不是吗?”
“那么,我何错之有?”
墨玄竟被堵得说不出话来。
玉初又道:“在你们眼里,她是我的师叔,可在我眼里,她只是一个女人,一个我想要的女人。我们没有任何血缘关系,也没有阻碍任何人的利益得失,那么,我们为何不能在一起?”
最后这一句话,语气平静,却满含质问之意。
墨玄浑身一僵,脸上血色尽退,眼神里浮现出遥远的疼痛。
“世人愚昧无知,只知站在道德的制高点来指责评论他人,我从未想过,自己是否有这个资格?”
玉初脸色虚白,已经快要支撑不住,却还在说。
“我和夭夭从小一起长大,这世上没有人比更有资格爱她,也没人比我对她更好。”
“太师父,您德高望重虚怀若谷,是全天下人敬仰敬佩的帝尊。可您也是肉体凡胎的凡人,您也有七情六欲,您也年轻过,应该明白弟子的心情。”
“夭夭一直视您如父,对您尊敬有加。甚至害怕自己连累您,一直逃避自己对我的感情。哪怕是到了现在,她都害怕让您知晓。刚才您也看见了,她甚至想要以死谢罪。”
“她没有错,我也没有错,错的是世人的偏见和狭隘。”
他深吸一口气,坚定的说道:“即便您今日杀了我,我也无悔!”
墨玄再次一震。
他看着玉初面色苍白眉目憔悴,眼神却坚如磐石。那样的眼神,仿佛在全天下宣告,他喜欢的那个女人,喜欢得光明正大,不惧任何的流言蜚语,谣言创伤。
良久,墨玄才道:“你师父也知道?”
玉初没回答,已是默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