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夜,城中。
“‘一间客栈’,这个名字倒是挺有意思的!”云舒指着路口的客栈招牌,撞了撞鬼奴的手肘。城外的交谈过后,她已经在心里把他认成了朋友,并且一厢情愿地认为对方也是认同的。
“那今晚你就在这里落脚吧!”鬼奴的回答很平淡,没有参杂任何感情的成分。
云舒点了点头,大踏步地进了客栈,却发现他并没有跟进来,而是转身便走。她忙是飞也似地跑了出来,拉住了鬼奴的衣袖,大叫道:“你就这样走了?”鬼奴怔了怔,道:“我的任务完成了!”
云舒好像呆住了,又好像随时都可能跳起来,可是最后她只不过长长的叹了口气,有些失望有些落寞地问道:“你要去复命?”
鬼奴摇了摇头,缓缓道:“我不需要复命,你已经到了这里,她想见你的话,自然会来找你!”他忽然停了下来,叹了口气,继续道:“你如果担心的话,可以先去找陆羽……他应该……”
“那你为什么要走?天已经这么晚了,你又要去哪里!”没有等他说完,其实他想说的话已经很清楚了,可云舒却并不想别人真真切切清清楚楚提到她是要去找陆羽。真是太可笑了,她现在竟然在意的是这个。鬼奴也是瞧出了她的想法,垂着眼皮没有点破,只是简单地回复道:“我……我……我只是不习惯住这种地方!”
云舒笑嘻嘻道:“那你习惯住哪儿?”一句话问完,根本不等鬼奴答复,她马上接着道:“不管是习惯什么,人生总有第一次嘛,我知道你不会拒绝我!”说着已经连拉带拽的将鬼奴拽进了客栈里。
这一幕被不远处一棵粗壮的枯柳后一位一身白衣手拿短刀的女子瞧得清清楚楚,她面上蒙着白纱,看不到容颜,可双手却紧紧地攥住,指甲嵌入了掌心,竟流了血。
二人进了客栈,便迎来一个身着锦衣高大威武,相貌堂堂的店小二,没错,身着锦衣,说他是跑堂的小二,可看起来更像是江南富硕地区的盐商富贾,或者是微服出游的闲官名吏。云舒眉间起疑,冲着鬼奴讷讷一笑,当然他早就瞥开了眼睛,并不准备回应她的疑惑。四下环顾,疑窦更甚。万想不到,这门外萧索的客栈,却内藏乾坤,不但这店小二衣着讲究,就连这摆放于大厅内的桌椅板凳,都是上等的红木,桌上的茶具,更是精巧的很。
“没想到这客栈生计竟这般赢利,明日我便在这间客栈对面再开一家一摸一样的,我也努力努力赚口饭吃。名字就叫‘又一间客栈’,你觉得怎么样?”她完全把鬼奴当成了自己人,说笑玩乐也丝毫不拘谨,明明两个人只是比陌生人稍微熟了那么一点点,但她却将他认为知己。
鬼奴很少和人交流,所以他不习惯反驳别人,况且云舒没有恶意,她只是自来熟或者说她对他一见如故。当下点了点头,当做是对她玩笑的认可。
只是玩笑说完她又觉得更奇怪了,这家客栈内里的装磺很考究,气派也很大,可是生意好像并不太好。现在虽然正是晚饭的时候,不管是大堂还是楼上的雅座竟然都完全没有客人。所以他们靠什么在赚钱?
店小二一边引着二人到二楼雅间落了座,一边接话道:“姑娘若有这般心思,就要抓紧归置归置了,这些日子不管你是店铺买卖还是行街买卖,您尽量铺张浪费的来,钱啊,都不用咱们自己掏。”
云舒一听,更觉诧异,忙是问道:“还有这般好事?”她是个善于做大惊小怪样子的人,如果她心中有一分惊奇,能给你做出十分的表情来,夸张的样子,像个十足的钱串子。
店小二手上沏着茶,嘴上笑道:“二位应是从外地来,不知近日咱城内的陆家堡有喜,少庄主说了,凡是周遭商铺,都要重新装潢起来,必须要多繁华有多繁华,要多铺张有多铺张,能用金子的地方断不能用银子,能用珍珠的地方断不能用琉璃,不管需要多少银子,只需到那陆家堡账房去请便可。你若节俭了,那是不给咱陆家堡面子。如今街上所有商铺,都赶着结彩张灯呢。咱这小店这两日也是要大整改,明日我便将门口招牌镀上金漆。”小二将茶端到云舒面前,一脸私笑,继续道:“所以大姑娘要想开铺子,就得趁着近日,这般好事,怕是没有下次了!”
鬼奴对这些提不起一丝一毫的兴趣,只是端着茶杯木木地发呆,云舒却有些明知故问,道:“敢问小二哥,不知这陆家堡近日是有何喜事?”
“陆家堡陆公子要迎娶那云家小姐,自是要铺张浪费一些。万万没想到,竟还让我们这种周下商户也赚了便宜。”店小二说着脸色竟泛起了一种极其自豪的表情,就好像一个暴发户在炫耀自己的发家史。
云舒转了脸色,忙问道:“小二哥,你方才所说的云家小姐,是哪个云家?”
“就是那万岳峰暮云庄,云大小姐,这世上还有哪个云大小姐值得咱们陆家堡这般兴师动众,听闻这云大小姐还是劫后逢生,少堡主说要大摆宴席,迎亲迎喜。”
云舒狐疑,忙问道:“劫后逢生?”
小二哥竟也是来了兴致,反正这家客栈也没有第二波的客人需要他去招呼,便是随意拉开一旁的一张凳子坐了下来,穿着一身的华贵服饰,却没有一点坐像,半蹲半坐地盘在凳子上,笑道:“要说在半年前其实这云大小姐就应要过门,不成想这喜轿行于路上竟遇了山贼,本以为就此香消玉损,不成想竟被咱陆公子途经救起,所以,这就是上天注定的缘分。”
“陆公子,是说陆羽吗?”云舒问道。
“咱陆家堡何曾有过第二个陆公子,自是咱这人中龙凤一般的陆公子。”店小二一脸的赞许,竟让旁人误会了是夸耀自家儿子一般。说得太过兴奋,他一个人把一壶茶给喝了个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