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舒大吃一惊,蓦地双眼一翻,大声喝道:“怎么是你?”说话间一把掀开被子跳下床来,鞋子也来不及穿,只是踩着布袜,转身便跑。忽觉身后劲风飒然,裘四叔的手指已摸上了她的肩背,沉声说道:“你去哪儿?”
云舒沉肩缩背,腰肢又柔又软,一曲一弓之间,不费吹灰之力便是消去了他那一按之力,喝道:“你管不着!臭哑巴!”
裘四叔如影随形,紧迫不舍,云舒逃至中庭,那裘四叔却已抢快一步,堵住了门户,说道:“大小姐功夫不错,何时修得?又为何一直佯装不会武功?”
云舒也是一怔,脚下用力一踩,咬着牙便是向他一掌劈去,斥道:“你管不着,臭哑巴!”要说这一掌瞧着还真是有几分熟悉,在十绝岛时,鹰眼太岁就喜欢用这掌刀数次偷袭于她。而她此时的这一掌,更多了一份凌厉和飒然,凌空簌簌而斩下。裘四叔见状也是抬步划拳准备硬挡接招,他可从来没想过因为对方是主人家又是姑娘家而要手下留情。
却不想正在此时,项寻却端着一小碗热粥推门而入。一见云舒和裘四叔这针锋相对的一幕,比武对招的架势,虽觉得莫名其妙,但整个人早被她醒了过来这件事情给乐坏了,忙是上前,刚想细问关怀两句,却不成想,云舒这一掌凌空而起,却没有攻击裘四叔,一见项寻进来,掌刀立即化成了女人的巴掌,掌中蕴含的真气也是迅速散开了去,已经没有了丝毫功夫的痕迹。态度硬生生,力道软绵绵,可看起来又是狠狠地,直接就是打在了项寻的脸上。
如此莫名其妙挨了一巴掌,项寻也是没想到去闪躲,硬生生的挨了下来,只是惊了一下,手中的碗没拿稳,摔在了地上,热粥撒了一地,还微微地冒着热气。
毕竟她好似大病初愈,即使根本不知道她到底是得了什么病,但总归她就是有光明正大合理的理由去发脾气,这或许就是你喜欢的女孩子便有的权利。项寻摸了摸脸颊,依旧浅浅笑着,柔声道:“你醒了?怎么不在床上躺着呢?”
云舒抿着嘴半晌不出声,手亦是微微颤抖着,已经看不出一丝一毫的病容,却像个即将发威的母老虎,吓得项寻忙是又钉紧一步,上前查看,道:“你怎么了?谁惹到你了?”
云舒满面通红,在这瞬间,自己和陆羽的影子同时在她脑中出现,她分不清那个到底是不是自己,还是说那才是真正的云舒,她有点同情起了自己,若是当初死去的是自己,此时还会这么痛苦吗?闪烁着眼睛看着项寻,他爱着她,却爱的那么小心翼翼,这不应该是一个潇洒快意人生的项寻。她的心剧烈地跳了一下,蓦地大声说道:“你跑哪儿去了!明知道我不舒服,却还要胡乱跑!让一个莫名其妙的人在我身边看着我,万一我被人杀了怎么办?”
项寻依旧淡淡浅浅的笑着,指了指打翻在地的白粥,道:“我想给你弄点吃的,醒来可以填填肚子。我发誓,我真就只离开一会儿的功夫,若是知道你这时会醒来,就是天塌下来我也绝不会挪动半步的!”
他们就好像日常闹别扭的小夫妻,妻子埋怨丈夫不够关心不够聪明,丈夫只能傻兮兮的点头认错。项寻以为他们俩是这样,云舒也极其希望是这样,但她却知道并不是。有些事情还是需要弄清楚的,什么摒弃掉过去,这样的话根本不现实。过去就好像怎么都挥之不去的影子,即使白天不会出现,夜晚它依旧会伴随着梦魇来临。多少真多少假已经搞不清楚了,甚至哪些是曾经存在过的,哪些是梦中的幻影,真真假假她已经混淆不清了。
她侧过头来看了看裘四叔,他面色寡然,木然地立在原处,毛发在明媚的阳光下微微打着卷,整个人都显得特别的突兀,然而他却好像并没有意识到自己有多么招人讨厌,丝毫没有告辞离开的意思。云舒双目一转,窃笑着走了过来,道:“我和项寻刚刚成亲,是新婚燕尔,昨天我又不争气的病倒了,错过了洞房花烛。此刻想进屋里做些甜蜜之事,四叔要不还是回避一下吧。不是怕您听墙角,是怕我们青年夫妇,情到浓时闹出的动静太大,大家都不好意思。”
想不到一直扭扭捏捏极其喜欢破坏气氛的云舒,会说出这样的话来,这话就好像一块被烧得火热的烙铁,一下子烙在了他的耳朵上,还能发出兹兹的声音。两边的耳朵红的发烫,一直延伸到了脖子根,原来情话可以这么说吗?原来如此直白的说起来,比那些弯弯绕绕的打哑谜要迷人多了,自己好像太没有情趣了,应该要学起来才是!他在心里一阵乐,就好像吃了傻瓜药丸,所有的理智和智慧都被抽离了出来,整个人处在一份极度欢乐的氛围里。
云舒是破坏气氛的高手,也是营造气氛的高手。现在他比谁都希望这个碍眼的裘四叔立即化成轻烟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任何人都不可能死赖在这里不离开,裘四叔一句话没有多说,甚至一个多余的眼神,一个多余的表情都没有,转身便出了院子。
云舒长吁了一口气,见他身影将将离开便忙是快步上前将扇门猛地一关,再将门栓栓好,狠狠地踢了一脚大门,咒骂道:“魔鬼!混蛋!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