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失了营生的人,哪能不恨杨廷和,巴不得食其肉寝其皮,没有军士保护,用不了两日就会死于非命。
由此他也十分佩服朱厚熜,既使恨杨廷和恨得要死,也能公私分明,一码归一码。杨廷和做的事对大明好,为朱厚熜他就能派兵士保护,不会为了私怨而看笑话,寒了天下士子的心。
不过话又说回来,朱厚熜也不得不这样干,大臣们的奏折都堆成山了,他若不这样干,让大臣们如何看他。
由此可见,等将来斗败杨廷和,朱厚熜也不会拿杨廷和怎么办?说一千道一万,杨廷和是对朱厚熜有恩的人,没有杨廷和,朱厚熜也当不了皇上。朱厚熜绝不会干出,让人说他忘恩负义的事来。这也是,换个皇帝,早气得起刀兵夺权了,朱厚熜却不愿起刀兵,非得用大礼仪来据理力争的原因所在。
朱厚熜这时又指了指第三摞奏折,冷笑道:“知道这里边奏的是什么吗?甘肃总兵与巡抚不和,五卫军大乱,死伤数千人。俺答人入寇固原等地,烧杀抢掠,死伤一万余军民,牛羊无算,毁屋无数。常州府大风雨,潮如海,如是三日,死数万,饥人相食。浙西数千里海啸,找不到一间完好的房屋,死人无算。”
他顿了顿,接着道:“吴江大风,刮起太湖水高丈余,三十里内房屋尽没,死人无算。崇明飓风,平地起浪丈余,死人无算。松江府海风大作,平地水深二丈有余,江海混成一色,死人无算。桩桩件件,皆是百年未有之灾。
“还有,青州矿工造反,死人无算。河南陕西数地,皆有刁民假借白莲教造反。嘿嘿,我不当皇上,什么事也没有。我一做皇上,天灾人祸兵患接踵而至,什么意思!”
郭勋与徐光祚同时低下了头,大气都不敢出一口。这是什么意思?这还能是什么意思?很明显,这是杨廷和一伙在警告朱厚熜,关于封他父亲为皇帝的事,不合天理人伦,上天已经生气了,你还是消停吧。
也难怪,他们两个进来时,朱厚熜会把眉头皱得那么紧。
朱厚熜又道:“有人上奏折,说这一切都是张璁妖言惑众所致,让我将他处死。”
郭勋知道,朱厚熜是绝不会杀张璁的,毕竟张璁对礼仪研究的十分透彻,是在此场大礼议中能否战胜杨廷和一伙的关键人物。没了张璁,朱厚熜在大礼议这场较量中必败无疑,夺权也就成了泡影。
他问道:“圣上打算拿张璁怎么办?”
朱厚璁道:“幸好张璁只是个新科进士,人太过卑微,杨廷和一伙也没把他放在眼里。昨日,我已跟杨廷和做成买卖,留张璁一条小命,去南京干个闲差,免得他在京城碍了杨廷和的眼。至于杨廷和,则勉强同意朕封父亲为帝。事情暂且就这样吧。”
郭勋知道,帝与皇帝虽说仅差一字,可待遇却差了十万八千里。最起码的一点,皇帝是能配享太庙的,帝却无法配享太庙。可他也是个做大官的人,知道双方暂时谁也无法拿下谁,只好偃旗息鼓,好储备力量以待来日再战。
徐光祚也看清了目前的形势,道:“用不用通知王守仁,让他暂时忍耐,莫性急之下坏了圣上的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