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看不得了,一个个心照不宣的又别开头去。
当做什么都没有看到。
陈云诺脸皮厚也忍不住大步走了出去,“走了走了。”
身后那人一直不紧不慢的,保持同她平行的步伐,夜雨过后,枝叶更添绿意,倒是石榴花落了大半,显的有些萧条。
整个长宁侯府更没有什么人,她一路走过去,眉眼微微低垂了几分。
不由得侧眸看了顾诀一眼,那人一贯的云淡风轻,心下便又觉得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摸了摸耳垂,走进了主院。
到了才发现里头正在收拾家当,几个小厮忙不迭的往外搬箱子。
“这是……”要走了?
陈云诺一句话还没有问出来,萧老夫人就已经走了过来,似乎是一下子不知道说什么。
还是她先开口道:“伯父伯母可挑好颐养天年之处?”
凤眸不由得瞥了顾诀一眼,这人倒像是早就知道的,一点也不奇怪的样子。
萧老将军正收了剑,擦额头的汗,笑着说,“回江安老家,老夫对这平沙城已没有什么执念了。”
老人爽朗直言。
好像昨天晚上发生的并不是多大不了的事情。
陈云诺点点头,很是向往的说:“我也很喜欢江安,那里小桥流水可比平沙城的烈日纷杂好太多了。”
不远处的屋檐上,子规鸟还在叽叽喳喳的叫着。
可能是要搬家,显得格外的活泼。
她从袖中取出一个小玉瓶递给萧老夫人,凤眸温和,“这是清心丹,萧伯母体内还有余毒未清,连服七日方可。”
昨夜被绑之事,她并无什么可计较的。
毕竟萧老夫人没有要杀她害她的意思,所做的一切也不过都是出于爱子之心。
萧老夫人眼眶一热,顺势握住了她的手,“好孩子……我……对不住你们。”
她最看不得人哭,还没等人落泪,便先从顾诀哪里拿过帕子,递上。
静静的听萧老夫人说,“这么多年,我一直都不愿相信易水已经死了……他从前也总在外面行走,一年也回不来几次。我总觉得,他还在,只是这一次去的地方远一些,再久一点他就回来了。”
陈云诺眼眶发酸,不自觉低了头。
身后,顾诀轻轻搭上了她的肩旁,温声道:“别哭,我没有第二条帕子给你了。”
她瞪了顾诀一眼。
还能再不会说话一点吗?
但见那人眉眼俱是温柔沉静,却又觉得说什么都无所谓了。
萧老夫人看着眼前一双碧玉人儿,抹了抹湿润的眼角,微笑道:“自易水走后,我们在这平沙城十二年,顶着一个长宁侯的空名头,原以为会这样一直到我和将军都长埋黄土。可是昨夜之事,我忽然想通了。”
“嗯?”
陈云诺抬头,看向眼前这个苍老而坚韧的老人。
那双手曾经给她做过很好吃的面,笑意总是豁达的。
此刻又恢复了原本的模样,“我梦见了易水,他说萧家不欠皇室的,也不欠天下百姓的,也没有什么人亏欠于他。他同我说,时常想念江安的小桥,江安的水榭,所以我决定和将军回江安,了此残年。”
而且动作也十分的快。
堂堂侯府竟没有多少家当,多半还是萧老将军这些年收罗的兵器,装了好几箱子。
还有些萧易水从前喜欢的东西,剩下都烧了,或者让下人拿送给当地的贫民窟。
正说着话,那只子规鸟忽然飞了过来,落在萧老夫人肩头上,亲昵的蹭了蹭。
她伸手摸了摸毛羽,竟也不怕人,不由得问道:“今日就走吗?”
萧老将军说:“是啊,落叶归根片刻也等不了。”
顾诀道:“天气极好,正适合回乡。”
说完,不由都相视一笑。
能在暮年抽身而退,回到故乡养老,也是一件极其美好的事情了。
萧家二老因为丧子之痛,因而来平沙城守了十二年,看透这俗世纷杂,从此放下一切反倒是一身轻了。
陈云诺有些羡慕。
也有些伤感。
温声说了些一路顺风之类的话,默契的不去提萧易水的墓,尸骨已入黄土,断然没有再去动的可能。
院落的东西很快就要清完。
顾诀先开口说了“告辞”,然后带着她一同离开。
萧老坚持把藏锋剑送给了他,说是归乡之后,再也没有识得这样的名剑了,让他收着以后随意送给有缘人便是。
转身,离开。
她轻轻同顾诀说,“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吃到萧伯母做的面了。”
颇有些遗憾。
身侧那人扬眉看他,“所以……你是想让我去学?”
呃……
她微微笑起来。
这个,好像也不是不可以啊。
刚出了长宁侯府,没走几步,就有自称是白家亲卫的人来请“顾公子。”
长宁侯归乡,黄家父子命丧,这平沙城便只剩下白将军一家独大,倒是知道以顾相为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