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震对蒋老太的骂声充耳不闻,却也算是再一次清晰地认识到了蒋老大在这个家里的地位。
如果蒋老大游手好闲好吃懒做,他被家人厌弃蒋震并不觉得奇怪,可事实上,这个家里绝大多数的体力活,都是蒋老大在做。
蒋老大这两年总觉得自己浑身酸疼脚步沉重,做什么都打不起精神,可是在父母的要求下,他还是整日整日地在田间劳作。他从不开口说话,也不和人交流,过得艰辛而又浑浑噩噩,唯一的慰藉也不过就是蒋小妹偶尔喊的一声“哥”,给的一点关注。
“你个混账东西……”蒋老太还在骂着,蒋震却突然上前,在桌边坐了下来,然后拿了筷子开始吃菜。
“谁许你上桌吃饭的?”蒋老太本就火大,瞧见蒋震竟然坐在了桌边,就更生气了。
对了,一直以来,蒋老大都是不被允许上桌吃饭的,往往都是大家吃完了,他再在洗碗的时候吃点剩饭剩菜,偶尔没剩饭,他就只能饿着。
值得庆幸的是,用铁锅做饭,总免不了有一层硬邦邦的难吃的锅巴,就是这层锅巴,让蒋老大不至于被饿坏身体。
蒋震只当听不到蒋老太的话,用筷子大口地夹菜来吃。他没拿饭碗,就只一个劲儿地吃菜,因着身体还没完全恢复不敢吃太多荤的,就专吃半荤半素的菜。
但这已经让蒋老太受不了了,她站起身,就去抢蒋震手里的碗筷:“这菜是要留着明天吃的,谁许你吃了?”
说着,身形瘦小的蒋老太还站起身,从旁边拿了把扫帚就要去打蒋震。
在蒋老太站起身的时候,蒋震就跟着站了起来,他拿过那个蒋老太装了两个鸡腿的大碗,从旁边的饭桶里往里扒拉了一大碗饭放进去,把碗堆得都冒尖了。
“老大,你干嘛呢?”蒋老二瞧见蒋老大竟然拿了给自己儿子吃的鸡腿,当下皱眉道,而他话音刚落,就瞧见蒋震接着一手拿碗,一手抓住桌角,直接把桌子给掀翻了。
木质的八仙桌翻倒在地,桌上的瓷碗打碎了好几个,而那些菜肴,则都在地上混成了一团。
蒋小妹一手拿着筷子,一手拿着鸡翅膀,整个愣住了,坐在蒋老大对面的蒋老头在桌子被掀翻之后首当其冲,衣服上全是菜汤油污,已经被气的说不出话来,就连拿了扫帚就要打人的蒋老太都愣住了。
蒋老大素来安静,他们都以为他多半要一声不吭地挨一顿打,哪曾想……
“你这天杀的,你竟然敢掀桌子,你反了你!”蒋老太拿着扫帚,就朝着蒋震冲了过去。那一桌菜里面有不少好料,现在被这么一摔少不得要糟蹋掉一半,碗碟也碎了不少,她这会儿心疼的都要喘不上气来了。
蒋老大会站着给她打,但蒋震不会。他端着那个放了两个鸡腿一碗饭的大碗,甩开蒋老太三两步就进了蒋家的杂物房,而那里,也是蒋老大的住处。
“混账东西,你反了天了!”蒋老太追了上去,就要进杂物房打人,然而蒋震已经在里面栓上了门栓,蒋老太又哪里进得去?
不过她进不去,却能在外面骂人,一句句骂人的话就那么毫不间断地从她嘴里蹦出来,好像屋里的不是她儿子,而是杀了她全家的仇人。
可事实上,蒋镇恶从未害过她。
当初蒋老头去参军,和蒋老大真的一点关系都没有,甚至于,要不是她生下了蒋老大,有个儿子傍身,在蒋老头服兵役一去五年大家都以为他死了的情况下,指不定就被蒋家叔伯抢走田地了。
后来蒋老太的日子越过越好,更是和蒋老大脱不开关系——蒋老大一心想要母亲对自己好点,对蒋老太,那是言听计从什么活儿都干的。
听着外面的声音,蒋震心里头一股闷气冲来撞去,弄得他不可避免地暴躁起来。
冷笑了一声,蒋震从杂物房里翻出了一把大砍刀,就上前几步打开了房门。
“小畜生……”蒋老太看到房门开了,张嘴就骂,又戛然而止。
有一把刀,一把大刀就那么正对着她的面门,在黑夜里闪着幽暗的光芒,显得杀气腾腾的,她要是往前冲的快了,指不定就要被这刀划破脸了。
“你骂啊,继续骂啊,来啊!”蒋震拿着刀,冷笑着往前走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