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草原上,几十万人行动也没有多显眼。位于钦察汗国东部地区的行动更是如此。在整个钦察汗国,真正的蒙古人只有几万。剩余的人口都是钦察人、罗斯人、维京人。沿途之上根本没有遇到任何阻碍。那些百十号,顶多千余人的小部落根本不愿意和这么庞大的队伍起正面冲突。为了自身的安全,小部落甚至选择主动跑路。
与郝仁万户的队伍相比,更南边的迁移队伍人数显得并不多,但是动静就显得更大。波罗教士南下前往巴格达的时候,就见到浩浩荡荡的队列从东而来。打的都是蒙古大汗忽必烈的旗号。
从去年开始,大汗的直属部众就开始向巴格达这边迁移,之前已经有三十万部众抵达。这次的人数规模看着得有五六万。看着长长的迁移队伍,波罗教士心中很是感叹。他出身威尼斯平民阶层,想混进教士阶层,却没能如愿以偿。他把心一横,就自封教士,向东跑路。窝阔台汗国的大汗当年招收各种人才,并不限制对方的出身。
这对于欧罗巴人来讲简直是闻所未闻的开明,在欧洲,如果不是贵族,如果不是教士家族,根本就别想爬到高位。那时候年轻的波罗教士是真心投奔海都大汗,为大汗效力。以他的功劳,甚至有钱返回故乡威尼斯娶了个老婆。波罗的教士身份只在东方管用,在威尼斯,波罗依旧只是那个普通的城市平民波罗。自然不受教士不许结婚的限制。
转眼就过去了这么多年,窝阔台汗国的海都汗已经身死,波罗自己有了孩子,在威尼斯也有了自己的房子。他甚至在考虑,是不是干脆回威尼斯养老。毕竟他从事的这个差事风险太高,如果郝仁万户没有这么宽宏,大概波罗教士就已经丧命。
不管如何,此次的行程已经有了结果。身上带着窝阔台汗给的身份证明,波罗教士抵达巴格达的路程上并没有遇到特别的刁难。见到了新任的窝阔台汗,波罗就把发生的事情讲给他的雇主听。
“郝仁到底去了哪里?”现任窝阔台汗很是在意。
“臣不能确定郝仁具体去了哪里。只能确定他已经离开了窝阔台汗国的领地。”
“他……还会回来么?”窝阔台汗对此非常在意。
命令郝仁解决海都的是忽必烈大汗,但是亲自解决上一任窝阔台汗海都的乃是郝仁本人。这个带领两万汉人骑兵的蒙古万户给窝阔台汗国与察合台汗国都制造了巨大的心理阴影。
“我看郝仁并没有返回的意思。”波罗教士答道。说完这个,教士又觉得自己不能在这个问题上纠缠,毕竟郝仁万户怎么想,他也不能确定。于是教士转移了话题,“却不知道大汗最近在忙什么。”
“大汗西征了。”窝阔台汗讲了最新的变化。
“大汗亲征?”波罗教士瞪大了眼睛。忽必烈都70岁的人了,居然还亲自带兵远征。难倒他就不怕出什么闪失么。脑筋一转,波罗教士问道:“那谁留在巴格达?”
“太子真金。”
在忽必烈大汗离开的时候,巴格达城内最有权势的人自然是太子真金。忽里台大会上的新蒙古制度,太子真金自然成了下一任蒙古大汗。此时太子正在国师巴斯巴那里接受一次祈福仪式。
在香案上摆着许多法器,最显眼的当然嘎巴拉碗。这是一件在整个蒙古上层都挺出名的法器,妖僧杨涟僧伽用宋理宗头盖骨制作的法器。这件法器由碗盖、碗体及碗托三部分组成。盖钮为镶嵌宝珠的火焰形,碗盖上錾有四个缠枝莲,包围在盖钮周围。盖上还錾有吉祥八宝纹:轮、螺、伞、盖、花、罐、鱼、长,寓吉祥如意之意。碗托上部为圆形台座,束腰处鎏金并嵌一圈绿松石,三面分别饰人头,四周及碗托底座表面饰缠枝莲纹,莲花鎏金。做的无比讲究。
在这个精美的法器中盛放的则是人血,纯洁少女的鲜血。少女除了提供鲜血之外,她整个人也被充分利用,人皮、人眼、人脑,人骨都有被充分利用。在巴斯巴国师举办的此次祈福法会上,还有少女人皮制成的鼓、人皮经书等物件。
藏传的小乘佛教与汉地大乘佛教不同。大乘佛教讲的是一种普度众生的理念。小乘佛教认为这种口号陈义过高,很容易就变成了瞎扯淡。所以小乘佛教对于具体执行就有非常严格的要求。如果不能经过严格的流程,哪里能够证明信徒的虔诚呢?
宗教信仰属于个人行为,但是宗教组织肯定是商业行为。那帮吃苦受罪,经历了重重考验的仁波切们觉得这一生吃得苦太多,就出现了转世的说法。这个转世就意味着下辈子可以不经历许多考验,直奔最后的美妙生活。这完全就是商业逻辑。与释迦摩尼创立的那种超脱的本意背道而驰。
既然是商业行动,那就得有噱头。没有什么比使用人类制作法器更容易让人起共鸣的事情。就如赵嘉仁也是听了《阿姐鼓》这首歌之后才突然明白了小乘佛教。当触手可及的一切法器都包含人类成分,人类对其自然有一种认同感。
太子真金倒是没有心思考虑这个认同,他此时的心情主要是求安心。之前的激动已经过去,真金毕竟是学过儒学的人,那些老师们都告诉他,做人要谦虚谨慎。现在真金明显感觉到自己的膨胀。因为他距离最高的地位只剩下一步之遥。当他老爹忽必烈升天的时候,蒙古的大权就会落到真金手中。纵横几万里的蒙古,数千万之多的人口,还有强大的蒙古铁骑,都归真金所有。听从真金的命令,实现真金的想法。
为了能够尽快从这样的膨胀中解脱出来,真金开始参加许多法事,希望能够让自己尽早接受自己的命运受命于天的现实。
巴斯巴国师的口中念诵着经文,那些仁波切们也跟着敲动法器念诵。真金并不知道那些经文都是什么意思,他只是沉浸在这种令人有些昏昏然的气氛中。玄学的领域中可以让人感受到这些好像超脱世间的东西。而真金相信冥冥之中肯定有什么东西在决定真金的命运。
念完经文,国师就开始结手印,用盛放在各种法器中的东西来施法,完成仪式。
就在这看着神神叨叨的迷信活动进行的时候,蒙古大汗忽必烈正在雨水中艰难行军。他希望自己的儿子能有一个稳固的江山,身为老爹,扫荡整个阿拉伯半岛,解决埃及的马木留克,就是当务之急。
忽必烈知道自己已经70了,能够任由他纵横驰骋的时间已经不多。必须尽快为自己的子孙们做出准备,让他们能够有更广阔的空间可以施展。
“大汗,前面就是耶路撒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