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以珍母女落脚的这宅子算不得寒酸,刚搬进来时院中花木也是生意盎然。
只是家中经受了如此大的变故,身边又没有了得用的下人,母女俩也不曾留心在这上面,是以这院中花木多数都已枯萎坏死。
寒风过处,羸弱枯枝受不住撕扯发出暗哑的哭声,漫天飞雪中萧瑟凄凉之意扑面而来。
郭以珍的怒斥声响彻在这院中,轻盈洁白的雪花打着转轻轻落在她身上,未几时她头上肩上便覆上了一层白白的雪霜。
她睫毛轻颤,双眸中有亮光在闪烁,单薄的身形在凛冽北风中被吹的微微打晃。
郭以珍母亲齐婉儿已是哭的肝肠寸断,乳母林氏站在一旁又是着急又是愤怒,时不时用手背拭去眼角的泪。
任是谁看了,都会以为这是被赶尽杀绝逼到绝路的一家子。
只有红玉知道,这一家子谁都不值得同情。
她冷冷地笑了,眸中讥讽之色毫不遮掩。
“我们想怎么样?女公子这话说的可真好笑。
不该是你们的偏要觊觎,这份贪婪嘴脸本就够难看了。
何况,为了这个你们造下了什么罪孽难道都忘了吗?
夜里睡的真就那么安心吗?
怎么能在这装楚楚可怜呢?
难道是记性不好,不是自己的东西拿得久了就以为真是自己的了?”
红玉说到这轻笑了下,似是恍然大悟地扶额道:“我忘了,有些人的心肠从头到尾都是黑的,怎么能指望这样的人知晓是非黑白呢?”
说完这番话,她双手拢在暖袖里背过身去,似是对郭以珍母女厌恶至极,再看她们一眼都是脏了她们的眼睛。
郭以珍站在原地,望着红玉笔直的身影气得哆嗦。
当年的事情自父亲死后,郭以珍从母亲的哭诉中断断续续地知道了一些。
可是,那又怎么样?
既然是大伯父自己写下的遗嘱指明了给父亲的,那便就是父亲的。
父亲的,就是她的。
至于是怎么得到的,关她什么事?
她又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
她想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怎么了?
倒是那个刘旻,大伯父在时不言不语。
等着大伯父去后,也不知怎么地忽地就出尔反尔了,先是使人做局害得父亲亏光了大半家财。
就这样还不罢手,父亲没法只得带着全家仓皇出逃。
不成想,他们逃到哪都会有人不屈不挠地找来。
郭以珍先是以为刘旻是想要回大伯父当年赠与的财产,父亲受伤后才发现她还想要父亲的命。
父亲身边从前也有许多勇猛武士护卫,但是等他们发现父亲已经养不起他们了,而且招惹的还是真定翁主后,一个个都不告而别。
父亲最终还是死了,刘旻也终于收手。
她和母亲搬了几回家,最终因为付不起昂贵的房租而搬到了城郊。
只是,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从小锦衣玉食长大的郭以珍觉得每一天都是煎熬,而更为重要的是,父亲从前为她订下的亲事也黄了。
没有丰厚的嫁妆,那些好人家会要她吗?
不会。
郭以珍劝母亲回外祖家,外祖是蜀中巨富。
母亲虽兄弟姊妹众多,未出阁时也不受宠爱,但到底血浓于水,郭以珍相信她们只要去了外祖还是会妥善安置她们的。
可是,母亲不肯去,说什么都不肯去。
郭以珍逼问她原因,她就哭。
郭以珍总不能一个人去外祖家吧?那些刻薄的表姊妹会在背后笑话死她的。
何况,他们家出事这么久了,外祖和几个舅舅难道真就一无所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