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作自然是受欢迎的，但老祖宗“防人之心不可无”的遗训也永远不会过时。

程泊志不知道的是，其实对于苏妍来说，目前的情况是她早就能够预料到的。所以她当日跟他说的是“不会有人上当”，而不是说不会有合作的出现。

不会上当，当然是针对程泊志所说的对方可能会有的刺探行动而言的。

中国人向来和气友善，一直以来在对外方面都是持开放合作和不卑不亢态度的，既然美国已经伸出了橄榄枝，中国方面就不可能回以冷脸。

果然，视频里接下来的信息就证实了苏妍的想法。

“会做出这个决定，是因为考虑到有关方面既然先表明了态度，我们就必须有所回应。不然的话，就等于给了一些别有用心的国家机会，让对方抓住这件事在国际社会上又对我们进行渲染抹黑，说我们不积极参与国际合作了。”这些年以来中国也是因为被一些势力团伙扣帽子扣得多了，薛毅提到这种往往会让人感到气愤的事情时，脸上已经是一种十分平淡的表情了，“空间所这边也开会讨论过了，有意见说对方也不一定不是真心实意，但更多的人认为这个可能性很小……所以，目前我们的态度还是‘且合作且观察’，加入就加入，先看看对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也好……”

“不过您放心，我会把控好分寸，核心技术是不可能轻易透露出去的！”视频的最后，薛毅所说的核心技术，其实就是空间所正在研发的采用核聚变能驱动使航速达到五分之一光速的那个项目。跟他国势力得到的这个项目“正在紧密研究的过程中”的消息有差别的是，实际它的进度已经接近完成了。

当然，那其实还是另外一个烟幕弹。因为关于“深空壹号”的核心技术数据，苏妍是有和薛毅透露过一些的，也承诺过有必要的时候，壹号集团手上的这些技术资料会移交给空间所。薛毅之所以把这个消息捂得严严实实，一点口风都没有透露出去，是有着几方面的考虑的。一方面空间所里的精英们的性格十分清傲，有些甚至可以说得上是有点自负，他不想打击他们的积极性和自信心（当然，如果说了，这件事也许还会有另外一个相反的效果，就是更大的激发出这些人的动力，但考虑到接下来的那个因素，所以薛毅还是把秘密守住了）；另一方面，这些“书呆子”们的性情又十分单纯，处事大多坦率，这导致别有用心的人会特别留意他们的言行，如果事情被他们知道了，也许一个不小心就给别人把话套出来了。

薛毅不会天真到相信叮嘱完“这个秘密我只告诉你，你一定不要告诉别的人”后，对方就会守得住。要想守住秘密，最好的也是唯一的方法，就是让它深藏在自己的脑子里。

而薛毅对于这个机密的小心谨慎和严防死守，会让人更加相信，这个就是他们的最高机密了。

“看到了吧？要论到玩心眼，没有多少个是薛毅的对手。”苏妍仿佛猜到了程泊志方才心里想的，看完视频后，就转头冲他笑着说。

“嘁——”对于苏妍对薛毅的欣赏，程泊志显得有些不太服气，“要我说的话，何必这么麻烦，直接拒绝不是更直接了当还省事？反正一开始的时候，那些国家也没打算带着中国玩。好了，现在发现原来不加入进来这个集团你自己一个也可以玩得转这个游戏了，那就还是把你拉进来好了，看看你到底有什么压箱底的拿手招数。其实那些国家已经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了，我们干嘛要如他们的愿呢？硬气一点，让他们堵堵心不是更解气吗？”

“所以呀，这就是你会成为科学家，而薛毅能成为一个政治家的原因了。”苏妍摇头笑着。

程泊志是个典型的读书人性子，加上出了事之后一直是孤身独处的时候多，除了工作上偶尔会接触到的几个同事之外，几乎不与外人有交往。所以他处起事来太直楞楞了，考虑到的往往只是个人的情绪，最大也就能考虑到公司的利益。而薛毅不一样，他是一个真正会为国家和人民着想、会着眼于民众的福祉的人。在他的考量中，国际社会的和平与合作，是有利于自己国家的发展的，只要是属于这方面范畴的，他就可以不太顾及到个人的喜恶观感地去做。

美国在地球上毕竟做了这么多年的老大了，而“远征号”项目也符合目前国际社会上“往更深更远的天域看”的主流趋势，既然人家有这个诚意（至少表面上有），他就会表现出一种对此欣然接受的态度来。不然的话，就像他所说的，这件事就有可能会被某些国家攻击说成是一种自我孤立的表现了。

如果像程泊志所说的那样断然拒绝，痛快倒是痛快了，但下一次再有别的合作项目时，人家就可以站在道理的制高点上理直气壮地把你排除在外了。如果暂时的容忍与退让，可以换得日后的利益和空间，那么眼前所做的都是值得的。更何况事情未免会是最坏的那种程度，也许人家是诚心想要合作呢？

当然，薛毅也保持了一个优秀的政治家应该有的警惕。在往好的、积极的方面想的同时，他也把“就算进了联合舰项目，也不一定能够参与和得到项目的核心技术”的可能性给预估到了，所以他才提到分寸的问题。

将心比心、以心换心，投之以桃、报之以李。这些都是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

一方面积极投入合作，一方面保持着自己的独立运作能力，相机而动，视乎对方的坦诚程度而选择保留多少实力。薛毅所做的这个对策，在苏妍看来，是理智、负责和成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