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前,在况家亲手把外孙女送过去的当口,整个乌潼都以为丞相家的钱庄就这么回来了。”方大郎若有所思,“那可是嫡女的独生女,就这么眼都不眨地送出去了。”
方小郎懒洋洋地靠回去:“那可是江南最有钱的苏家——别说是外孙女儿,要不是况家大奶奶跟外祖家的舅母们一样,怎么都生不出个丫头,嫡孙女儿都送得出去。”
苏家现在的掌家人七年前从况家老夫人的父亲手里把风雨飘摇的苏家接过去,熬过了最难捱的几年,苏家正是蒸蒸日上的时候,祠堂里那些老供奉的心思也就起来了。
本就是名不正言不顺的外家养子,那段日子形形色色的谣言自然是怎么难听怎么来。
当时况家的小外孙女儿刚过了可以开始挑人家的十二岁生辰,老丞相家唯一的宝贝孙女儿,又是顶有名的小美人,自然是一家有女百家求的千金娇娘子。
也正是这么个要被踏破门槛的时候,况老丞相大手一挥,就把这么个娇娘子送到了千里之外的江南,美名其曰温养。
苏家老太爷临死之前立下遗嘱,身后万贯家产都是独女的嫁妆,纵然是养子在经营,苏家上下都默认了这一脉的钱财是况家女儿一代一代传下来的嫁妆。
待嫁的千金娇娘子这么一来,往自家小舅公的府里一住下,饶是老供奉们有万般心思百般口舌,再做纠缠也只是徒增笑柄罢了。
一个娇娘子,稳住了百年世家的传承动荡,稳住了两家姻亲的延续——若是干脆嫁给小舅公的儿子,就是亲上加亲——无人不暗赞况老丞相这一招棋走得妙极。
至于那个牺牲品一般献出去了的娇娘子,只是‘世家繁荣’诉求之下的一个微不足道的代价罢了。
方大郎调侃:“现在言之过早吧——万一你真能把那个娇娘子弄到手呢?”那种深闺娇养、社交圈狭窄的女孩子,无疑是最好哄骗的类型了。
方小郎也不怵,果断怼回去:“万一人家喜欢你这种腹有诗书的呢?哭着喊着‘妾身此生非方郎不嫁’呢?”
两兄弟对视了一眼,朗声笑了出来。
就在方家的两个无良子弟把那个未曾见过面的娇娘子像蹴鞠一样踢来抛去的时候,拢手候在门口的小厮敲了敲半敞着的书房门。
方大郎收了笑,应道:“何事?”
小厮恭敬道:“江畔楼的燕慕姑娘那里,有个小丫头来求见方小郎君,说是有要事禀告。”
少年人闻言,眉眼之间染上了些许兴味:“哟,还要事——叫过来,当着爷的面儿说说看。”
······
烟水色的纱裙在地板上柔柔地展开,眉目温婉的女子秋水般的眸子里含着眼泪,低声恳求:“千错万错都是我们江畔楼的错,望小姐······”
带着白色帷帽的女子坐在椅子上,语气平平:“如果燕老板想说的只有这些的话,还请不必多费口舌了,”
“你可知洛晋有多少家江南酒楼?我告诉你,包括坐落在朝翎的主店一共有一百二十七家,几乎遍布洛晋所有繁华的地区;这一百二十七家江南酒楼,每一个的前期投入都是当地普通酒楼的四到五倍,每年的利润也是四到五倍,
“江南酒楼的历史比苏家还要长些,是很多离乡游子的情怀寄托,它的意义不仅仅是钱财,更是一种江南地区的象征,”
“江南酒楼坚持了五十多年的自供酒水、不做艳业,店训四个大字清诚坦荡。这些名声这些传承,都不是你说‘错在江畔楼’能轻易偿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