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微微偏移,擦过树梢,漫不经心地留下一片簌簌的声音,垂落了剔透的雨珠。
随从弯腰拈起地上湿润的泥土,直起身来,眼神闪烁。
简陋却稳固的马车上溅满了血,竹帘被以堪称凶悍的姿态劈砍开来,露出藏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的女人。黝黑的男人一脚踹散了踏板,拽着女人狼狈的衣袖把她硬生生扯了下来。图安粗喘着,粗暴地用力踢踹着地上的女人,一脚一脚,毫不留情。
留在这里的黑色斗篷男以奇怪的姿势趴在马蹄下,所有的关节都被拧向了相反的方向,还泛着浓重腥味儿的血从脖颈上的伤口处汨汨流出。留下的六个侍卫无一生还,但死相相对于斗篷男都好了不少——简单利落的一刀毙命。
见证了这场屠杀的妇人蜷缩在地上,双手紧紧地环抱着自己,低声呜咽着。
被侍卫拽在身边的小姑娘犹犹豫豫地唤道:“奶、奶娘?”
随从飞快地抬头扫了一眼——这是比较硬气、开口咬人的那个。
被踢踹的妇人抬起满是青紫血痕的脸,神情恍惚地看向两个小姑娘,却拼了命的爬向比较矜贵傲气的另外一个。图安一脚踩在妇人手上,妇人痛苦地哀嚎出声,挣扎不已。
“我大哥,认识。”图安也不是看不清楚现状的人,压了怒火尽力好声好气道,“可以,听,你的。”
随从沉吟了一会儿——和小郡主真正有接触的,除了已经死了的斗篷男,小郡主的随身奶娘之外,就只有图安的大哥图鲁。一番交手看下来,那个抢了马逃走的小男孩儿不是个简单角色,这一切到底是巧合还是障眼法,他们两人谁也不能断定。
随从开口:“现在我们立刻赶回朝翎客栈。”
图安沉着脸色点了点头。
······
林檎重重擦了一把脸上的汗,扶着门板艰难地喘匀了气,抬手边敲门边喊:“五娘姐!五娘姐你在家么?五娘姐!五娘姐!”
昨天晚上逛完集会林檎才发现弄丢了阿萧,慌乱之下想起阿萧一向聪敏胜一般孩童,自我安慰着说不定她已经找回了家里,熟料紧赶慢赶刚回去,林家兄妹就被一帮行商打扮的人给堵住了。
林檎就是再蠢也知道阿萧定是出事儿了。冷静地应付了那一行人,带着两个妹妹回了家,林檎一整晚强撑着守在门口,提防着被留在门口的侍卫打扮的人。
差不多将将天明的样子,那些人终于陆陆续续撤走了。连苏沅也一夜未归,林檎把两个妹妹好说歹说安顿在了邻居家中,直接就往西街尽头的锦绣衣铺跑过来打听情况。
沾着秋天清晨露水的门板被移开,昏暗的室内缓缓露出了妙龄女子精巧柔和的眉眼,其中梨花美丽不娇柔的灵气却被一层深深的灰暗和疲惫掩盖。
李五娘欲言又止。
林檎心下顿时一坠——看来真的牵扯到了苏沅两兄妹身上。若只是平常事件,不至于严密控制锦绣衣铺和林家这洪村里唯二两个和苏沅兄妹有关的人家。
李五娘有些紧张地张望了一下周围,侧开了一点:“林檎你先进来。”
林檎撑住门板,冷静地开口:“苏沅他们住在我家里,五娘姐你只是招小工而已。”现在走进去,若是被那群人注意到,无疑是给李五娘粘上了一层推不下去的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