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三十守了夜,就算进入第二年了。1998年。
第二天一早,陆雨眠就被噼里啪啦的声音吵醒了,揉着惺忪的睡眼,趿拉着拖鞋,趴到了窗边。外面阳光暖暖,奶黄色的阳光反射在雪上刺眼得很,雪上零零散散落了几点红,那几点红还在随着微微刮着的风舞动,陆雨眠将脸贴在玻璃上,顺着风的方向看过去,这才勉强看得见,院门口有几个男孩正在放鞭炮,噼里啪啦一顿响,好不热闹。
“眠眠,起床·····”陆爸推开门就看见女儿只穿着一件棉衬衣,站在窗户边上巴巴地往外望。“哎哟,你不知道你体寒么,怎么不再穿件衣服就下床了。冷不冷!”
陆雨眠看见陆爸佯装很生气的样子,心里倒是忍不住笑了,自家老爸绝对是个妻奴女儿控,明明心疼得不行,非要装作生气,潜台词不就是,我很生气,你快来哄哄我嘛。陆雨眠顺势抱住陆爸的脖子,“不冷不冷。”
陆爸果然笑开了花,只是还在女儿面前板着脸,嘴巴便一抽一抽的。“内个,眠眠,快穿衣服,你妈都做好饭啦,快,动起来。”
陆雨眠一面加快了动作穿衣服,一面不忘问自家老爸,“怎么这么急。”
“昨天我们在家过的年,今天早起去看看你奶奶呀。“
陆雨眠一家三口,加上小叔陆慎,四人草草吃了早饭,就往邻村走。陆老太太过年也不肯回家,最后住在了二姑陆小玲家。
这次,迎四人进门的是第一次见到的姑父,李保先。李保先是一个笑眯眯的胖子,有些秃顶,但是这些都不能否认,他真的是个帅帅的胖子。高大威猛,穿着合体的翻领毛衣。陆雨眠打量着忙得像只陀螺的二姑,总觉得两人有什么地方不对。可是偏偏说不出,陆雨眠有些懊恼地挠挠头。
看着端坐着的老太太,陆雨眠跪下,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响头,大声道,‘奶奶新年快乐。“半晌无人应答。长辈不说话,哪儿有晚辈动的道理。陆雨眠只能保持低头下跪的姿势。
陆爸有些急,这天寒地冻的,地上的凉意更是刺骨,女儿才大病初愈,怎么可以再着凉。陆爸上前一步,刚要说话就见老太太的目光向这望来,陆爸被那目光中的凉意惊了一惊,倒是不再上前了。
一旁的陆慎上前,一面用手招呼着陆雨眠起身,一面自己朝老太太作揖,”娘,新年快乐。“
俗话说,小儿子,大孙子,老太太的命根子。这话真是一点也不错,因为没有亲孙子,在老太太心里,这小儿子陆慎和外孙子李建宝,都是自己的心头肉,谁皱个眉自己都会心疼得不得了。如今看小儿子出来打圆场,老太太也不再难为陆雨眠,‘嗯”了一声,还给了一个不太鼓的红包,
”眠眠,你去跟宝哥儿他俩出去玩去。“陆爸看老太太情绪不好,生怕女儿触了霉头再被罚,连忙叫女儿出去。
陆雨眠应了,便出了屋子。院子里还有着没融化的雪,李建宝正坐在姐姐李健花的身子上,颐指气使,“李健花,你快一点,快跑起来!”
陆雨眠站在屋门口,远远地望着,并不上前。她想起了杜皓天,上辈子自己遇到他时,他也是一样的狼狈,被人踩在脚下,可是却不吭一声,只是狠狠地瞪着对方。如果这一世,自己早些遇到他,他是不是就不会再经历那些屈辱,不会眼中永远那样愤恨。
“嘿,我叫你呢,你怎么不坑声啊。”耳边的叫声打断了陆雨眠的回忆,回过神,就看见李建宝站在自己面前,瞪着自己,大声叫嚷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