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行宫的正殿中燃起烛光,满室通明。
伴随着舞与乐,阮清微将一壶酒饮尽了,微醺。面对韩铮封频频投来的注视,频频的举杯遥敬,她只作视若无睹,恬静端庄的坐在慕径偲的身边,欣赏着精湛的才艺。
从来没有一个女子这般无视于他的存在呢,韩铮封并未觉得受挫,有趣而美丽的东西,值得花更多的心思与精力去等待。
在芳菲楼的姑娘们演绎完的一场群奏后,酒宴散席。
珺瑶公主戴着斗笠面纱,自始自终一言未发,她很知道当前最重要的是什么,无非是顺利的举办大婚,以及皇兄顺利的把阮清微带去大越国。离席时,她举止优雅的朝着慕径偲款款一拜。尽管慕径偲从未看她一眼。
月朗星稀,秋风乍起。
阮清微背着手站在殿外,几声尖锐的苍鹰叫声远远的传来,划破了寂静。她缓缓的闭起双眸,旧事纷至沓来,她仿佛置身于汹涌的洪流里,被狂浪拍打,被冷水猛冲,被巨石轰砸。
她颇为不适的蹙起眉,深深的呼吸,只是片刻,她便睁开眼睛,眸色清亮的望向朝她信步而来的慕径偲,唇边绽放出绚烂的笑意。
慕径偲在她面前站定,专注的凝视她,她出奇的平静,就像是尸骸遍地的战场上浮悬着的风,阒然而寡淡,那似乎是目睹了血腥惨烈、声嘶力竭,经清苦的沧桑洗礼后,才有的一种心境。
阮清微眨了眨眼睛,问道:“我们今晚留在行宫?”
慕径偲点头,疼惜的轻摸了摸她的头,道:“你累了,早点去歇息。”
“好,带我去歇息。”阮清微是很疲倦,一直紧绷着的神经适才放松下来,她不能露出丝毫的破绽,她累了。
慕径偲带她进了一间干净的屋子,床榻上铺着新被褥,桌上有酒。
阮清微舒服的伸了个懒腰,坐在床边,问:“你睡在哪?”
慕径偲道:“我在正殿中。”
“好。”阮清微合衣躺在床榻上,放下了床幔。她听着他熄灭了灯,关上了屋门,听着他在院外对青苔道:“传太子卫军前来值守,任何人敢踏进院中半步,杀。”
阮清微心中一软,太子卫军是他的盔甲,理应是要保护他的。她明白他的心意。
危机四伏的夜,极为寂静。
当阮清微一觉醒来时,天已经亮了,昨晚风平浪静。
刺客没有来?
阮清微推门而出,冲着朝霞一笑,今日又是一个艳阳天。她乘马车回太子府梳洗了一番,当她再进入行宫时,已换了一袭米分蓝色裙裳,整个人清新素雅。
晌午,慕径偲被皇上宣进宫了。阮清微独自坐在园林的凉亭下,自斟自饮。
韩铮封临窗眺望,一眼就看到了她。她只是静静的不动,浑身就自然而然的散发着轻柔的光芒,那光芒软和、绵长、恒温,引人入胜。
她是什么来头?
即使不是跟珺瑶打赌,他也想把她带回大越国。因为,她极为精准的激起了他的征服欲。有太多美丽的女人在被他拥有后就不那么有趣了,她会是个例外?
阮清微仿佛不知有人在研究她,不过是刚饮了几杯酒,便等来了大越国的侍女,侍女邀道:“大越国太子殿下有请。”
“请去哪?”
“林中阁楼。”
阮清微漫不经心的饮着酒,挑眉道:“他怎么不亲自来请。”
侍女一惊。
没多久,韩铮封带着苍鹰亲自来了,他笑容魅惑,眼睛里有数不尽的风流恣意。
“我亲自来请你了。”韩铮封潇洒的做了一个手势,“随我去林中阁楼里饮酒。”
阮清微轻轻笑道:“谁说你亲自来请,我就会随你去?”
“你好大的威风呀。”韩铮封眯起眼睛,红唇边噙着阴柔的凉意。
“那是当然。”阮清微缓缓地站起身,走出几步,离他稍远些,闲适的倚着亭柱,笑容清清浅浅的道:“我因何很威风,珺瑶公主没有告诉你?”
“我想听你亲口说。”
“谢谢你给我一个炫耀的机会。”
韩铮封坐在了她坐过的石凳上,慵懒的听着。
阮清微环抱着胳膊,悠然说道:“待我怎样,便就是加倍的待大慕国的太子殿下怎样。他倾心于我,纵容我,以权力为盾,护我宠我,当众宣布我是他不可或缺之人。我若是不活得随心所欲,岂不是太不懂得享受?”
“你只是依仗于他?”
“有他在,还不够我肆意妄为的?”
韩铮封直直的看着她,嗓音低哑的道:“我是问,你只是依仗于他的权势,而非倾心于他?”
阮清微不假思索的道:“我倾心于他。”
随即,她莞尔一笑,语声飘渺,“不过,我太知道倾心于‘太子’的下场。”
“什么下场?”韩铮封眼睛一亮,看到了机会。
阮清微撇撇嘴,很豁达的道:“如果儿女情长,不懂及时行乐,很难活得舒服,会死得很难看。”
韩铮封为她鼓掌,道:“你的清醒冷静令我刮目相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