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花园中,古树苍天,一片姹紫嫣红。
三五成群的宫妃随处可见,或是在古树下乘凉,或是在凉亭下弈棋,也有在水边垂钓。气氛看上去很轻松很祥和,欢笑声不绝入耳。
阮清微漫步在长廊下,默不做声的跟在柳贵妃的身侧。
走到无人的长廊尽头,柳贵妃端坐在石椅上,摸了摸手腕上戴着的翡翠玉镯,语声缓慢的道:“待她怎样便就是加倍待太子殿下怎样的‘她’可就是你?”
阮清微背着手,道:“正是。”
柳贵妃面带着笑意,诚心的盘问道:“你除了美色和从容,还有什么能令太子殿下另眼相看之处?”
阮清微诚心的道:“可能还因为清微是个孤儿,没有亲戚。”
“你们是怎么相遇的?”
“他无意间看到了清微在山涧温泉里沐浴。”
柳贵妃一诧,掩唇笑道:“他轻薄了你?”
“他是正人君子。”
“哦?”
阮清微没有过多的解释,只重复道:“他是正人君子。”
“他心仪你?”
“他的原话是:一见倾心。”
“你对他呢?”
“心安理得的有了安身之处。”
柳贵妃难以置信的道:“仅此?”
阮清微道:“仅此。”
见她有问有答,言辞凿凿,柳贵妃目露赞赏之色,道:“很多人视本宫如猛兽,忌惮、避而远之,你并没有。”
阮清微挑眉道:“因为娘娘对清微与对很多人不同,对清微呢,是别有用心。”
柳贵妃笑道:“本宫是何居心?”
“不如娘娘明示。”阮清微看着她眼角的皱纹,因她涂抹的厚厚的胭脂更清晰可见。慢慢的,看向她的眼睛,那双眼睛里就像是堆满了孤独、阴冷、偏执的死潭。
“在明示之前,本宫还要问你两个问题。”
“请先问第二个。”
柳贵妃一怔,问道:“你憎恶排斥本宫吗?”
阮清微认真的想了想,道:“对娘娘不会喜欢敬仰,自也不会憎恶排斥。”
柳贵妃对她的回答并不惊讶,接着问道:“你认为本宫是什么样的人?”
“这是第一个问题?”
“对。”
“不值得同情的可怜之人。”
顷刻间,闷热的四周顿时冷沉冷沉的,柳贵妃的侍女们都震惊得木然。
柳贵妃袖中的手用力的握住,指尖扎刺着掌心的肉,处心积虑保持的亲切感在摇摇欲坠,她牙关紧咬了一下,勉强沉住气,道:“你真敢说。”
阮清微耸耸肩,道:“对娘娘实话实说,是一种尊重。”
柳贵妃心下一厉,表面上不计前嫌的舒展眉头,道:“何故认为本宫是那样的人?”
“娘娘觊觎皇后之位很久,誓要把它拿回来。然而,这些年,皇上太过专-制,皇后太过仁爱,娘娘试过夺位,显然无济于事,娘娘只能伪装,只能蛰伏,苦不堪言。”阮清微道:“终于熬到了皇后病逝,娘娘伺机而动。”
柳贵妃毫不隐瞒的道:“对。”
“娘娘以前是值得同情的可怜之人,虽然做过不少狠毒的事,但不至于罪恶滔天。”
“哦?”
“自从娘娘促使跟大越国通婚,就成为了不值得同情的可怜之人。”
柳贵妃理直气壮的道:“为了两国百姓免受战火,何错之有?”
阮清微挑眉,轻道:“娘娘居心不纯,用巨额财物游说,假公济私。细究之下,是通敌叛国呢。”
柳贵妃身形一振,迎着她清亮的眸子,不承认也不否认的道:“原本属于本宫的东西,是时候该拿回来了。”
阮清微不语,那是一种日积月累的压抑,铸炼了一个空虚、强大、执拗的灵魂,任何话语都是累赘,只能看着她升腾或是陨落。
柳贵妃望向她,她静静的站着,就像是在满目疮痍的浊世里,围着空谷幽兰缭绕的清风。只是一瞬间,柳贵妃改变了主意,油然而生出新的计划,与此同时,不禁懊悔与她所说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