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菲楼的宴席设在湖边偌大的画舫上,船身新绘出一整幅浅绛山水图。湖水荡漾,波光粼粼。
沿着通往画舫的石子小径,阮清微背着手,偏头瞧向慕径偲,咬唇问道:“像这种宴席,是不是有一些很讲究的礼仪和规矩?”
“是有。”慕径偲道:“不过,无所谓。”
阮清微轻哼道:“我随便即可,即使我被人取笑也无妨,反正你不嫌丢人?”
慕径偲抿嘴一笑。
径直向前走就是画舫,而他却拐向了湖边的林荫小道,阮清微诧异的道:“不去入席?”
“嗯。”
阮清微挑眉,“我们不是来赴宴的?”
慕径偲道:“我的初衷不在于此。”
“是啊,”阮清微环抱着胳膊,“自幼隐居在太子府的太子殿下,怎会突然有了雅兴参加盛宴,能让太子殿下赏脸抛头露面的事,是什么?”
“你还没有体会到?”慕径偲温和的眼眸里,闪烁着迷人的光芒。
阮清微想也不想的道:“说来听听。”
“我要让越来越多的人知道你是谁,”慕径偲缓缓说道:“以后你自然要与一些人打交道,免得有人不知分寸。”
阮清微心中一动,忽然想起他方才当众说的话:‘待她怎样便就是加倍的待我怎样。’
待她恭敬,就是加倍的待他恭敬。
待她无礼,就是加倍的待他无礼。
他清晰而有力的表达了她存在的意义,给予了她无比慷慨的荣耀。
画舫上已经起了骚动,惊讶和疑惑的目光纷纷朝湖边银杏树下的男女张望着。太子殿下真的来赴宴了?!他一直隐居在太子府,远离朝堂中权力的利刃和无休止的争斗,孤单的稳坐太子之位。即使是偶尔出现在众人面前,也是一副平静沉默的样子,不冷漠,但有一种距人于千里之外的沉寂。
太子殿下身边的少女是谁?她宛若清晨的花,娇嫩而暗香浮动,有着与生俱来的散慢,像是自由自在惯了。不可否认,他们站在一起,似一对完美的璧人。
“那是太子府的管家阮清微。”有人已经迫不及待的分享着先前的见闻。
“太子殿下视她为掌中宝,是太子殿下不可或缺之人。”
“太子殿下说了,待她怎样便就是加倍的待他怎样。”
“她到底是什么人?”
“……”
杯觥交错,议论纷纷,相信明日天亮之前,大半个京城都会知道太子殿下身边有一个叫阮清微的少女,她很神秘,被太子殿下另眼相待。
四面八方投来的目光越聚越多,细细密密的刺向阮清微。她挑眉,道:“恭喜,你的初衷已达成。”
慕径偲靠近了她一步,脉脉的凝视着她的眼眸,语声温柔的道:“以后,你自然要习惯与我站在一起。”
阮清微抬首看向他,他有着世外仙人般优雅俊美的轮廓,有着无以伦比的尊贵、优雅,他目光很坚定很真挚,蕴含着一股奇妙的力量。
是什么力量?
那股力量像是能唤醒春日,能抚慰严寒。
四目相对时,阮清微感觉到他醇厚而淡雅的气息笼罩过来,轻轻的包裹着她。她呼吸一促,双颊不禁泛红,心跳得很快,有一种难以言明的眩晕。她慌乱的移开视线,望向极远的云朵,轻轻的扬起唇角,道:“被你这样张扬的宣示,我好像只能跟你在同一条船上了。”
慕径偲道:“我无比骄傲的期待着能跟你在同一张床上的那天。”
阮清微咬着唇瓣,瞪了他一眼,可偏偏他满脸一本正经的样子。既然如此,她也一本正经的道:“祝你有生之年梦想成真。”
慕径偲抿嘴一笑,道:“我们回府。”
阮清微想了想,道:“我要去找魏晏,跟他说几句话。”
“他会到太子府找你。”
艳阳高照,空气中泛着树木的清香和湖水的湿润,他们旁若无人的走在湖边,任由四周复杂的注目。那些注目真的很复杂,细细的考究起来,锋利而尖锐,有着摧残万物生灵的血腥味。
也就只有清雅静谧的芳菲岛,才能掩盖得住这满城的虚荣、野蛮、阴谋,一个个尊贵的身份,都在微笑着彬彬有礼,却暗自较量。源源不断的*,把人洗涤成一副躯壳,最终去掠夺或被掠夺。
从此以后,阮清微生命重新被赋予了一种新鲜的意义,她出于本能的兴奋,迈着近乎疯狂的步伐,好奇的走进幽暗而未知的森林。
他们乘上了马车,阮清微取下车厢上挂着的酒葫芦,很痛快的连喝数口。
慕径偲慵懒的看着她,她樱红色的唇瓣湿润而饱满,漆黑明亮的眼眸笼在浓密的长睫下,有着少女独有的温柔和纯真。不由得,他想到了初见她时,她发育很好的身材,娇嫩细腻的肌肤泛着比珍珠还美的光泽。
“看什么?”阮清微发现他的眼神很古怪。
慕径偲深呼了口气,抿嘴一笑,说道:“看你喝酒喝得很香,我忍不住想尝一尝。”
阮清微把酒葫芦递了过去,笑道:“尝过之后,你会发现它是天底下最好喝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