羡羡苦笑了一下:“怎么办呢,除了这些,还有什么好想的。”
燕舞蹲下来,眯着眼,柔声道:“我想你明白吧,只有我活着,你才有可能出去,见你的李太白。”
“……嗯。”羡羡低下头,恩了一声,又抬头,“你说了那么多遍,我能不知道吗?”
环境恶劣,三餐不济,她刚抬头说话,燕舞就厌恶的后仰:“口臭!”
羡羡下意识的吞了口口水,有些难堪的又低下头。
“行吧,那就这样。”燕舞站起来伸懒腰,“哦,突然想起来,武则天今年死?”
“差,不多……”
“恩……你说……”燕舞沉吟,“既然不管姚崇还是谁,都想让李显上位,那岂不是直接杀掉李显就好了,为什么还要那么麻烦呢?”
“……”羡羡一声“不行”硬生生卡进口袋里,强忍下来,冷声道,“如果你真这么想,那干脆一鼓作气把李家皇族的男丁都杀了吧。”
燕舞伸懒腰的动作顿了一下,回头望她。
“武则天她首先是皇帝,其次是李家的媳妇,最后才是女帝,什么样的选择对江山最稳固,她比谁都清楚。她有能力镇住群臣,可她女儿并没有!她不用管李显聪不聪明,因为只要李显不是个智障,她就一定会还唐于李,因为只有一个够资格且可传承的姓氏在,这个江山才有稳固的可能,她绝对不会给外戚□□的机会,即使这个外戚是她的娘家!所以说,李家的谁都有可能,唯独不会是她太平公主李令月!”
羡羡说得口渴,她端起地上的胡辣汤灌了一口,被呛得连连咳嗽,却还是忍不住道:“所以,我真不明白,你们为什么一定要走这一步?”
“要走这一步的又不是我。”燕舞望着私牢黑而长的过道,低喃。随即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羡羡等确定燕舞走了,才长长的吐了口气,哆嗦着手继续喝起胡辣汤,汤已冷透,却又混入了新晋的温热液体,很快,吞咽声被啜泣声完全盖过,周围那些神经失常的罪奴捕捉到了这一丝怨愤,应景的嚎哭了起来,一时间凄厉的哭声此起彼伏,宛如地狱、
牢头数次喝骂毫无用处,愤怒的暴打了羡羡一顿,羡羡死狗一样的瘫软在地上喘气,她双眼呆滞的盯着头顶的一丝微光,判断着现在的时间。
没有钟表也没有正常的日光,时间仿佛停滞了一般漫长。许久,她终于忍不住如往常一样,自言自语起来,听声音,仿佛有两个人在对话,诡异异常。
“喂,你觉得她有没有信啊?”
“嘘!别说话!她说不定在偷听!”
“不会的,她不可能在我们身上浪费那么多时间的。”
“你怎么知道她不会?”
“因为她对唐朝没兴趣,她根本无所谓谁当皇帝。“
“那她干嘛来问你!?吃饱了撑的来这种地方?”
“她觉得我说谎是骗不过她的,信息当然越多越好。”
“可我们不是骗过她了吗,张柬之才是领导政·变的人呀,哈哈,我们多厉害!什么应天门之变,去他妈的,神龙政-变都不知道也敢来混唐朝,没毛病!”
“但是,姚崇确实参加了呀,就算只是打个酱油,如果他们盯住他,也会有蛛丝马迹露出来,到时候……“
“可如果不供出姚崇,他们怎么会相信,姚崇确实强,也确实值得忌惮,除了姚崇,还有谁能把他们的视线从张柬之身上转移开?羡羡,我们已经成功了,你瞧,不是说姚崇刚回京城恰好碰上政·变吗,所以今天就政变了,他们一点都没察觉,还在痴痴的等姚崇,而你不仅瞒过了他们,还反过来通过他们确定了时间,你已经做到最好了,不能再好了,不要再担心了。”
“是啊,都这样了,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呢。”
羡羡抱紧了双膝埋下头,闻着鼻尖滚滚恶臭,眼泪却早就已经流干了:“是没什么可担心的了……我只要等,等到她再也不来,那样的话,说明鹤唳就成功了一半……再等……等到有,逃出去的机会……“
她握紧了双拳,还是忍不住啜泣:“我想回家,羡羡,我想回家!”
忽然,远处隐隐传来一阵喧哗声,声音越来越近,还带着诡异的骚动,连远在林中的私牢,都流入了不安的因子,仿佛在被加热的碳,压着噼啪的火星,还带着诡异的镇定。
转眼,兵戎声已经清晰可闻。
私牢在命妇院中,而命妇院属中书省,中书省往北就是迎仙宫了!武则天歇在那!
羡羡激动的全身颤抖,她神经质的拍着墙壁,眼神仿佛能透过黑墙看到那场被男权历史磨去了光芒的政·变,历史上唯一一场男人为了反抗女人的统治而发动的政·变!
“神龙革·命!”她哭叫起来,“神龙革·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