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别坑我!”
“呵。”
壮实的老道人,走出厢房后,还忘不了回头向夏寻落下一句狠话。夏寻无奈苦笑,但他没有接这一段很话。毕竟世界上没有绝对的事情,而今夜的事情更是充满了未知的变数,任夏寻才智过人,谋略近妖,他也没有那个打包票的胆量与信心。
夏寻看着阳台外的道人们,双手抱拳苦笑道:“诸位道长,万事小心。若待会有机会,还请诸位高抬贵手,看能不能救下陈文书一命。”
居中的老道人稍有疑惑:“他是你们的人?”
“不是。”
“那又何故救他?”
夏寻解释道:“此人忠义,枉死太冤可惜了。”
“哦。”
老道人不置可否地应下一声,再无话语。接下来,缓缓转身,面朝大河。遥望大河之上那艘已经被鲜血染红了的战船,逐渐沉下眼中神色…
“走。”
“唰!”
道人忽然喝一声,就朝着凭栏外突然纵身一跃!一个跃身就凌空跳出了岳阳楼外,如白鹤腾云,如鸿毛轻飘,这跃出的老道人身法绝对不差。由千丈高楼上跳落,他就宛如化作了黑夜中的一片白雪,飘飘然地,不带半点坠落的弧度。
“唰!”
“呔…”
“走!”
“……”
在老道人跃出后不久,站在阳台上的另外三十六位老道人,也相继跟着后脚,轻身一跃由阳台跃出了楼外。一时间,银袍化白雪纷飞,飘飘渺渺的,不知情的老百姓乍的一看,还以为活见鬼了咯。好在这白雪来得快去得也快,只是数个呼吸时间,三十七位纯阳老道人便在茫茫夜色中,隐去了痕迹…
而此时,瀛水河上的宰杀,也已经接近尾声。
刺鼻的血腥味,浓郁得几乎让人窒息。数千号被困在铁笼子里的囚犯,无一幸免地都在王府亲卫们的屠刀之下失去了生息。新鲜的血液还冒着热气,流去一船甲板,没过船上人儿的鞋沿。在确认所有笼子里的囚犯都死绝以后,有的亲卫便把铁笼子打开,拿出早已准备好了的大碗,就往那些鲜活尸体上的脖根,灌起满满的一碗鲜血,尔后交由身后等待着的杂役,再由杂役送去宴会场间,端到每一个人的长桌之上。
看着这一碗碗被端上来的血浆,宴会场间的绝大部分人,心里头都很不是滋味。对于高台上那位王爷将要做的事情,他们可以猜出七八分,所谓卧榻怎容他人酣睡,或许便是这个意思了。
“这要他们喝血吗?”
“是誓血为盟。”
“啧啧,这巴子王爷真能恶心人呐,刚逼完酒不尽兴还逼人喝血,厉害了,啧啧啧。”遥望远方,夏侯玩味甚浓。
灜水画风实在残忍血腥,芍药脸上的不忍之色尚浓难退,她皱着眉头稍有感触般轻声道:“自古君王怒,浮尸百万,流血千里。他们立于九霄俯视众生,看得万物皆渺小如蝼蚁,无所谓恶心,只是手段使然罢了。毕竟他今夜要做的事情足以颠覆大唐的权利构架,错一丝则全盘崩溃,是不得不残暴不仁,而乱局之中也唯有杀戮一道可以速成。斩尽异己,肃清南域,这歃血为盟的酒肯定还是得喝的,虽不见得能定千万人心,但至少能起到足够的震慑作用,自今夜以后他便是真正的南域之王。”
“原来还有这层意思呀?”
夏侯闻言诧异,虽说近日来芍药与七星院往来得频繁,但实际上夏侯与芍药其实也算不上太过于熟络,顶多也就把她拿作弟媳来看待罢了。他虽知道芍药学识渊博,却不知道芍药在谋算一道上其实也有着不低的造诣。往时夏寻出谋划策,芍药都只是在旁陪衬的点缀,故如鲜花之绿叶,并不惊艳。
“哟,弟妹懂得不少呀,连这谋算之道你也学过?”夏侯调侃问道。
被夏侯喊作弟妹,芍药那薄薄的脸皮子不由得绽起了些许红晕。但也没反驳,想了想便含蓄回道:“算是都看过一些吧。”
“呵呵,哪只一些哟?”
旁听的夏寻笑了。
芍药的智到底有多高,别人或许不清楚,但他很清楚。
如果说夏寻是只是谋算一道上的小妖怪,那芍药绝对就是一位能学贯四道且从不卖弄的小妖孽。在夏寻所知道的同辈当中,芍药谋略或许不及夏寻,算计或许也不及纯阳那位疯婆子,但三人之间的差距并不见得有多远。这从芍药与夏寻在荒村一夜的默契,从前几日推演京都大局时她顷刻读懂夏寻的心思,以及往时种种细节中,都能看得出来。而除此之外,芍药在杏林药理及草木运用上的手段,夏寻却望尘莫及。所以,对于芍药此时的自谦,夏寻实在是不敢恭维:“问天阁藏书如海比咱村子更多百倍不止,她十岁就能全数通读,十三岁就能倒背如流。如果她耍起手段,我们可都吃不了兜着走的咯!”
“你这是谦虚呢,还是在笑话我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