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岳不群的外在多么地谦虚文雅,内心里却是比谁都渴望站在高处被人认同。尤其此地还是在华山之上,他这个掌门如此被人轻视辱骂后,什么都不做,传出去还有何脸面见人?华山派又有何脸面在江湖中立足?
原随云并不是喜欢争强斗狠之人,尤其是心情好的时候,打架和杀人在他看来都是很扫兴的事情。他低头看向花逐月,笑问道:“娘子,你说打还是不打呢?”
花逐月感觉被原随云叫做娘子,就想笑,感觉好似被原随云在逗弄一样。她强忍着笑,看了看岳不群和宁中则,岳不群倒也罢了,一看就是那种极为重名声之人,倒是宁中则,从她的眼神里,花逐月看到了她的关切、担心与倾慕。
花逐月觉得宁中则更像性情中人,比岳不群讨喜多了。她也是女子,且难得观赏到了华山南峰的美景,在此处打斗的话,就真成了对方嘴里的魔教妖人了。于是她便朝着原随云摇了摇头,“难得心情好,我们不和他们一般计较了。我们走吧。”
原随云和花逐月既然不愿意与岳不群起冲突,自然就不理会他那出鞘的长剑,牵着手往下山小道行去。
岳不群气急,只觉两个年轻人将他华山派掌门的脸面踩到了地上,冷哼一声对宁中则道:“师妹,这两人分明是不将我华山派放在眼中,这样的羞辱,你说我如何忍得下去?”
宁中则同样不喜欢华山派被人小瞧,当即暗叹一声让开道:“我知道师兄的意思,只是他们也未曾在华山上捣乱,师兄教训一下他们就放他们走吧。”
岳不群点了点头,就朝原随云和花逐月喝道:“站住!两个魔教小辈,既然敢在我面前这般无礼,就露两手我看看。”
原随云和花逐月互相看了下才回头看向岳不群,花逐月笑道:“正好前些时日将玉箫剑法中太过曼妙却无甚杀伤力的招式都删改了,今日我便以新的玉箫剑法和这位华山剑派的人过几招好啦。”
原随云却有些为难:“是我的疏忽,之前路经城镇,竟然忘记为你买一管玉箫了。”他四处看了看,看见不远处的崖边一棵迎客松,却是脚尖一点,身如轻烟掠了过去。
岳不群和宁中则一怔,只因那危崖边并不落脚之处,伸出的石块也不过小儿巴掌小大,便是少女也不够一只脚踏在其上的,稍有疏忽便堕入万丈深谷,化为肉泥了。
哪知原随云身法极快,好似脚下并非万丈深谷一样,片刻间就回来了,手里拿还着一根大小和长短都极为合适的松树枝。
花逐月接过树枝,在手中掂量了片刻,才看向岳不群道:“这就开始吧。”
岳不群只当花逐月拿树枝做剑是轻视他,素来极少动气的他,又一次被原随云和花逐月气得玉面通红了。宁中则眼见丈夫气恼至极,担心他一会儿下狠手,又忌惮原随云方才露出的那一手高明轻功,当即上前三步将手中的长剑递了过去:“姑娘不介意的话,用我的剑吧。”
花逐月摇了摇头,看向宁中则:“多谢你啦,不过不用了。手里有一把好剑固然重要,不过最重要的是,心中有剑。我手中的虽只是一根树枝,却胜过万千利剑。”
花逐月说这话只是随口而已,却让岳不群和宁中则夫妻俩齐齐变了脸色,手中有剑不如心中有剑!他们俩看向乌发挽做高髻,玉串光华之下顾盼神飞的女子,再也不敢有丝毫轻视了。
花逐月对着宁中则微微一笑,手腕就动了,绿色的树枝挥动间便有无数绿色的剑光袭来,而她的身影也快若仙人,随着剑势直扑岳不群的面门而来。
岳不群终究是三十多岁的壮年人,这些年来勤修苦练,紫霞功着实不低,就是剑法在江湖中也算得上是一流好手。他虽暗惊花逐月剑招的曼妙,却也不见慌张,一招华山剑派的入门招式“白云出岫”却让他使得气势如虹,当真好似白云升起之感。
不过片刻功夫,花逐月就以松树枝为剑和岳不群过了十来招。岳不群终究比她多了十几年的功力,且手里是一把胜过松树枝的好剑。而她却师承名师,天分也极高,又得了原随云的时时指点。如此一对比,大约五十招后,两人还是相持不下,未分胜负。
可是在岳不群看来,未分胜负其实表示他这个华山剑派的掌门已经是输了。数年来被左冷禅压制的不甘,处处忍让谦和的暗恨,全都化为戾气注在了剑身之中,一招两败俱伤的“白虹贯日”朝着花逐月刺去。
“师兄!”宁中则大惊,却不敢贸然闯入两人之中去。倒是原随云脸色微沉,脚下若电闪星流,双袖高高鼓起,陡然间就飞到半空之上,而后朝着倏然而至的白虹剑光拍出一掌。
岳不群的剑势轰然被阻,他的身体也微微一晃,头一偏,长剑插在地上,竟是吐出了一口鲜血来。
“师兄!你怎么样了?”宁中则焦急低声上前,不妨原随云却是再次跃起,朝着岳不群又是拍出一掌。这一记摧心掌却是用上了十成的功力,半点也没有留手。原来是他深恨岳不群仗着利剑对花逐月突下狠手。
宁中则眼见丈夫受伤,也不管这一掌来势凶猛,想也不想就持剑在胸前挡在了岳不群的身前,咬牙挥出了“无双无对宁氏一剑”来,竟是想以性命相拼救岳不群。
原随云此时便是收掌也有些晚了,何况他并未想过收掌,不过就在此时,一颗圆溜溜的鹅卵石突然撞着了宁中则的长剑向左微倾,正好使得剑锋正对着原随云的掌势。
“随云!”花逐月已经落地,见状神色一变,四顾一看不见丢鹅卵石之人。却见原随云手掌微抬,却是变掌为爪,空手抓住了宁中则的长剑剑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