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以谭昱因为没能赶紧把眼泪克制住,就又被踢了一脚,他正拼命忍泪,不远处突然传来一句:“你住手!”
几人同时看过去,已离得不远的二翁主显然面色不好看。
统领也不慌,朝她施了一揖:“翁主,他这没规矩,不管不行啊!”
“让统领大人费心了。”兰婧压制住心下的慌张,尽量从容地道,“我手底下的人,我自己会管的。”
大约是她话里偏袒的意味太明显了,统领有点不甘:“翁主,这事……”
“大人要是觉得交给我有什么不妥,就跟我父王说去。”兰婧说这话时都紧张死了,她挺怕统领真到父王跟前告状去。父王为这个罚她倒不至于,但万一懒得多问便直接不让谭昱留在府里了呢?
不过好在,统领也并不想闹大。他好似对她突然的强硬有点意外,怔了会儿,就说了软话:“没什么不妥、没什么不妥,自是该交给翁主您的。”
而后几人便散了。兰婧在码头上又等了会儿,等父王母妃还有长姐和哥哥、三弟先上了船后,后面就是她的船。
待得船驶起来,兰婧便将谭昱叫进了卧房。
谭昱刚进屋她就关上了门,走到桌边,亲手沏了盏茶递给他。
“翁主?”谭昱浅怔,抬眸见兰婧忧心忡忡地看着他。
兰婧知道他难过,可她又不善做安慰人的事,迟疑了良久才道出一句:“你别伤心,你家人的病……一定会好的!”
谭昱哑音一笑,静默了会儿,坦言道:“我祖父去世了。”
“……?!”兰婧一懵,没想到是这样,窘迫了会儿又忙说,“那你父亲一定会没事的!你……你人这么好,一定会有好报!”
她说完自己都觉得自己真是糟糕得很。一直以来,他总能在她不高兴的时候哄她开心,可现下他遇到了事情,她连句宽慰的话都不会说。
兰婧这么想着就生了自己的气,接着愈发觉得自己对不住他。当下也顾不得什么来年必会定下夫家的事了,什么要与他疏远的心思都抛到了九霄云外。她将递给他的茶又接回来放回了桌上,而后几步踱回来便道:“你跟我说过,就是过得不高兴,也不能让担心的事情变得更好,那还不如过得高兴一点,对不对?”
谭昱短吁了口气:“我没事。”
“你看起来一点都不像没事。”兰婧抿了抿唇,认真的口气听上去几乎像在恳求,“你如果想哭,就在这儿哭吧,不要理会你们统领;如果不想哭……如果不想哭等到了杭州我们一起出去走走,心情会慢慢好起来的!”
“我真的没事……”谭昱突然觉得想笑,虽然心里的悲痛一点都没有平淡,可他就是莫名想笑。
可她往前迈了一步,很坚定地又道:“我不听你说!这次,换我让你开心!”
天啊,她在说什么啊?
兰婧说完这番话立时觉得自己十分失态,可是,她又很执拗地并不想把这番话收回来。
好像在说出这些之后她忽地觉得很畅快,心里既害怕又期待。她无可克制地想象和他一道在杭州玩的场景,一味地告诉自己“就这一次,就这一次,之后她还是会乖乖地成婚的”。
这种想法让她感觉刺激极了,也有那么几个刹那,她禁不住地觉得自己变成了背着父王母妃去喜欢不可能让他们喜欢的人的坏女孩,内疚便在心里涌动起来,可依旧敌不过那种自私的期待。
若干天后到了杭州,刚安顿下来,玉引就听说四个男孩到西湖跑马去了。
“……真行。”累得只想赶紧躺床上闷头睡觉的玉引心呼佩服,摆摆手让赵成瑞退下,刚躺下又见王东旭进了屋。
王东旭禀话说,二翁主带着人逛集去了。
玉引:“……”
兰婧如今也很活泼了啊!
她倚在榻边默默的再度感慨自己“年事已高”,精力明显不如孩子们旺盛,然后扭脸告诉明婧:“你如果也想出去玩就去,回来时给母妃带些点心就好!”
然而明婧扯了个大哈欠说不去,还说困得很,闭眼就能睡着。
“哦……”玉引的心情好了那么一点儿,又默默说自己可能不是“年事已高”,而是太年轻,年轻得跟明婧似的!
——自欺欺人得自己都想不下去。
罢了,她还是找孟君淮一起闷头睡一觉吧,睡醒了之后再出去走走。据说江南一带的夜市都很热闹,因为物产丰富的关系可买的东西也多,晚上正好可以去逛逛,如果碰上阿祚或者兰婧他们,再寻个当地有名的酒楼用膳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