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家贵女有大半嫁的都是官宦人家而非皇亲国戚,和这也有些关系。这样根基深厚的人家,若被赐入哪个王府那没什么,但若王府主动求娶,野心可谓昭然若揭。
“让一个不满十岁的小姑娘提笔回绝了,你觉得脸上好看吗!”贵妃气得脸色都白了,“比满京城地去打听打听,还有没有哪个宗亲像你这样上蹿下跳!”
“母妃!”善郡王终于维持不住沉默了。
他又瞪了浦郡王一眼,向贵妃道:“母妃也不能只听三哥的一面之词吧?我是找谢家提了亲,但我是问过父皇的意思的。父皇现下器重我,不曾反对,我凭什么不能提?倒是谢家,未免也自视太高,竟让一区区孩童回帖给我,半点礼数也不讲。”
“你还敢顶嘴!”贵妃气结,“你明知道那孩子在你六哥府上,你很清楚你六哥不会答应!来这出就是为了试探、为了让旁人看清楚你们兄弟不睦是不是!说,谁教你的!”
正安静饮茶的浦郡王神色一凛:“母妃。”
他放下茶盏离座一揖:“母妃言重了,十弟这事或许办得不妥,但您若疑他受人指使……依儿臣看也不至于。”
贵妃铁青着面色冷哼了一声。
片刻后,兄弟二人冷着脸一道从殿里退出来。
浦郡王叹了口气:“十弟。”
“我用不着你在母妃这儿给我充好人!”善郡王抱着臂,看也不看他,“你若真向着我,就别任由旁的兄弟给我白眼啊!大哥给我脸色你也给我脸色?有你这么当哥哥的?”
“你当我乐意这么为你说话么?”浦郡王被他气出一声冷笑,拍了拍他的肩头,“放心吧你,我保准只帮你说这一回。你若日后还这么死心塌地地对魏玉林唯命是从,我才不管母妃怎么说你!”
浦郡王说完,从他肩上拿下来的手往身后一负,便气定神闲地走了。
善郡王在他身后直骂:“你牛气什么啊!还瞧不上我?你比我大这么多,咱俩可还是一样的爵位!”
然则他也到底意识到了自己这般单枪匹马的继续跟兄弟们较劲不行,他们拧成一股绳对他一个,他的日子只会越来越难过。
但好在,他还有不少年幼些的弟弟。
弟弟们长成时年长的兄长们早已出宫开府了,他们之间没那么亲,也不会平白对大哥马首是瞻。
善郡王站在寿昌宫前思量了一会儿,气息缓和下来,望了望乾清宫的方向,轻松一笑。
清苑里,花船上热热闹闹的。
几个孩子玩成一片,玉引和孟君淮自然而然地被晾在了一边。不过这样也好,夫妻嘛,一起看着孩子们玩,本也是天伦之乐。
孟君淮拿过她面前的酒盅给她倒满又递到她嘴边,玉引就着啜了一口:“阿礼真是大哥哥的模样。”
夕瑶、尤则明他们不算,府里现下是四个男孩、两个女孩,男孩子里阿礼六岁、阿祺三岁,阿祚阿祐都是两岁,放在一起,阿礼明显比他们成熟好多。
比如眼下,阿礼就在教训刚才推了兰婧一把的阿祺:“你不许欺负兰婧,她是你姐姐!”
兰婧在旁边看着阿祺不吭声,阿祺自己也不吭声,阿礼就又说:“你要跟姐姐道歉!”
阿祺赌着气依旧不吭声,兰婧便和阿礼说:“哥哥,我没事,不怪阿祺了。”
可是阿礼犯了轴,很严肃地跟阿祺说:“你不跟她道歉,哥哥以后不带你玩了!”
原在一旁傻开心的阿祚阿祐被突然沉下来的气氛一压,也都安静下来。
他们看向和婧,和婧走上前去打圆场:“好啦好啦,阿礼来,我们去船边看鱼!”
“不行!阿祺必须跟兰婧道歉!”阿礼怒瞪着阿祺。
几步外正各自抿酒的谢玉引和孟君淮放下酒盏,静看着孩子们之间的正值。
结果,眼眶泛红泪水打转的阿祺没哭,兰婧倒先流了眼泪。
“父王……我没有欺负阿祺!”兰婧委委屈屈地走到孟君淮跟前,特别无助地望着父亲,抹了抹泪,居然就地跪了下去。
“哎兰婧?”孟君淮一惊,一把将她兜起来,抱到膝上放着。
玉引也皱了眉头,她递了帕子过去,边让孟君淮给她擦眼泪,边柔声道:“怎么啦兰婧?没有人怪你呀,你哭什么?”
兰婧歪在父亲身上抽抽搭搭的,小脸都哭花了,看上去特别可怜。
孟君淮与玉引不解地相视一望,他继续哄道:“没事啊,是阿祺的错。你看,你哥哥不也一直在教训阿祺?没说是你欺负他。”
“那父王不要告诉母妃……好不好?”兰婧仰头乞求道,接着她又看向玉引,“母妃也不要告诉母妃!”
玉引眉心一跳。
早两年何氏是怎么教和婧的,和婧自己或许忘了,但她可没忘。
她便跟孟君淮说:“一会儿我送兰婧回何侧妃那儿。”
孟君淮从听见兰婧说不要告诉何氏时便冷下去的面色微缓,他点点头:“嗯。”
“赵成瑞。”玉引略作思量又做了点别的安排,“去告诉苏良娣一声,一会儿我去见何侧妃,让她一道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