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璃醒来的时候就看到镜子中一个二十岁左右的美丽女子正在对镜梳妆,姜璃看得很清楚,就像是自己对着镜子梳妆一样。
女子瓜子脸,弯弯的秋波眉,细长的凤眼水色潋滟。旁边的贴身侍女给她插上一支赤金累丝镶红宝鸣凤钗,笑着赞道:“这支红宝石凤钗真是好看,衬得夫人的肤色越发白了,将军对夫人真是好,听说这上面的红宝石还是西域王宫里面的东西,王爷只赏给将军这么两颗,将军就给您镶了这支凤钗。”
女子闻言明显非常高兴,凤眸里满满都是喜悦和柔情,但嘴上却嗔道:“就你话多。”
姜璃有些木然的看着这个女子,她对这个女子很熟悉,曾经她是她夫君的妹妹,名叫韩烟霓。因为婆婆韩老夫人和夫君韩忱都把这个女儿或妹妹当成眼珠子般疼,她也是爱屋及乌,对她甚若亲妹。
姜璃嫁到韩家的时候,韩烟霓只有十四岁,姜璃死的时候,韩烟霓十八岁。
她死后失去意识,却不知隔了多久醒来时发现魂魄未能转世投胎,而是被锁在了自己从小带着的一支玉蝉吊坠上,像是被钉入其中,无论如何也挣脱不开。而那时玉蝉已经被韩烟霓占为已有,她看见韩烟霓已非少女身,而是梳了妇人发髻。
之后她就时睡时醒,跟着韩烟霓,不,现在叫项烟霓,看见一幕幕她嫁入韩家四年却从来不知道的韩家事,也看见她的夫君,韩忱,她从来不知道的事。
项烟霓已经梳妆好,她再次照了照镜子,确认万无一失了,才扶了侍女的手去给韩老夫人请安。
老夫人见到项烟霓很高兴,招了招手让她到身边坐下,道:“烟儿,今日忱儿回来,你可让人打扫了他常用的屋子书房什么的,房间也都换了他喜欢的摆设?”
项烟霓抱着老夫人的胳膊,抿着嘴笑道:“母亲,您还不放心我吗?烟儿自是都已经料理得妥当,就等着哥哥回来了。”
老夫人笑咪了眼,拍拍她的手,慈爱道:“怎么还叫哥哥呢?要叫相公,你这孩子这么大了,还这么喜欢撒娇。只是这次忱儿回来,你们可得给我舔个孙儿,我这把老骨头可等不了多久了。”
项烟霓有些害羞,便抱着老夫人的手撒娇不依,其乐融融,气氛好不温馨。
姜璃虽然魂魄被锁玉蝉后早已经看惯这一幕,也从最开始的震惊不可置信变成了现在的麻木,可是她知道她的情绪还是有所波动,因为她又开始晕眩,经过这么长时间,她早知道只要她情绪一波动,魂魄就会不稳,随即就会陷入昏迷。
姜璃再次醒来的时候,天色已黑,附身的玉蝉就躺在项烟霓卧房的梳妆台上,旁边是摇曳的烛火。
她转了转目光,便看到了项烟霓正在和一个高大的男子说话,男子背对着梳妆台,姜璃看不见他的面容,但是姜璃曾经对着这个背影千万次,即使一个轮廓,姜璃也认得出这个人是谁,因为那是她曾经的夫君,韩忱。
“哥哥,这次你回来是不是就可以接我们去西夏了?”项烟霓柔身问道。
“恩,你三哥已经杀了你三叔,承袭了西夏王的位置,我这次回来一是向陛下请封,二便是要接你们回西夏的。”韩忱低沉的声音道,姜璃一听他的声音,就感觉自己的魂魄都颤抖了两下。
“太好了,”项烟霓喜极而泣,她抱着韩忱,头靠在他的胸前,道,“哥哥,谢谢你。这么多年,如果不是你和母亲的庇护,烟儿如何能活下来,再嫁给你,没有你的牺牲和相助,三哥也不能杀死三叔,夺回本来属于父亲的王位。”
韩忱听了她的话,伸手拍了拍她的背,柔声道:“烟儿,这些本来就是我要做的事,你不用谢我。我今日还有事情要处理,要先去书房,你先歇息吧。”
项烟霓不知他为何突然说要去书房,忙拉住他,娇嗔道:“哥哥,是烟儿说错什么话惹你生气了吗?哥哥,你告诉烟儿,以前你从来都不是这个样子的。”又低声很有些害羞道,“哥哥,母亲,母亲她催促我们要孩子呢,哥哥,我们已经成亲快两年了,再没有,母亲该失望了。”
韩忱想说些什么安慰安慰她,抬起眼睛,目光却不经意间扫到梳妆台上的玉蝉,脸色一变。
项烟霓一直注意他的神情,见他脸色突变,心里一突,忙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也看到了台上的玉蝉,脸上顿时血色尽失。
她咬了咬唇,突然轻声问道:“哥哥,你是不是,是不是还想着她?你是不是后悔了?你以前说过的,说你至始至终只喜欢我一个人的话,是不是变了?”
韩忱收回目光,看项烟霓眼里噙着泪,欲滴未滴泫然欲泣的模样,突然就想起他们家破人亡的时候,小小的烟霓拽着他的衣角,满脸无助惶恐,道:“忱哥哥,父亲母妃哥哥他们真的都回不来了吗?那烟儿该怎么办?烟儿再没有人疼爱了吗?”
他心疼不已,抱着小小的她,承诺道:“不怕,烟儿,以后忱哥哥会照顾你,会一直在你身边照顾你。”
他叹了口气,回手抱住了她,他已经负了一个满心爱恋自己的女子,再也不能负第二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