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又回来了?我四顾,毫无躲藏处,一边是河水,一边是山壁。
我张开手臂,挡住了上官,挡住了路。长头发随着风,在我的脑后全飘起来。
一阵急刹。数十骑上的男人,都望着我。
我对他们喊道:“要杀就杀我,莫伤我家先生!上官青凤,乃天之厚赐,杀之不祥。谁若杀他,永世不得超生。”
那些男人哑巴一样,没有回答。随着轻轻一声,他们全让开路,有一匹马朝我来。
马上之人,身姿笔挺,穿着玄色布衣,可是脸上却蒙着一个使人惊恐的铜面具。
我见过他,他就是围城之夜,那在月亮之下的神射手,苍狼星所照耀的男子。
而且,此人还让我有一丝熟悉。
他打量我,跳下马来,急步到了上官的身边。
“上官?”他唤了一声,我狐疑的瞪着他。
那人却道:“夏初,是我。”
我惊喜交加,我听出来了,我早就应该想到……是他,是他。
我情不自禁的用手去拉那个面具,他的大手却比我快一步,先取了下来。
狰狞的面具后,是一张无瑕的俊脸。多一笔太多,少一笔太少。
他的眼睛里有孩童般清浅的水雾,美丽得可以溺下城池。
七月的火红睡莲,在青年沉着的面孔下,灿烂开放。
我扑到他宽阔的肩膀上,泪水才滚下来:“东方先生,是你!我快走不动了……你快救救我家先生吧。”
东方琪像哄小孩一样拍了几下我的背。
他望了下天边的那颗星,缓缓道:“战事莫测,我也辗转不寐。先跟我回蓝军大营吧。”
我只能答应。虽然才出北军大营的龙潭,再入篮羽军大营的虎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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霜风洗过山头玉轮,蓝羽军的主营帐就设在山顶之上。山下有老兵吹起了陶郧,声似呜咽。
都一天了,上官还在昏睡。我掀开帘子,抬头看天空,叹道:“星星都不见了。”
东方只顾给上官的腿上涂抹草药,随口说:“有。都等在云里让你找。”
我张大眼睛,果然找寻到一颗,又是一颗。本来就是一星独舞,不久满天都是群星歌唱。
“东方先生,我家先生的腿真没事情吗?”我蹲在东方的身旁问。
东方身材和上官一般高,但要魁伟的多,他冷静的点点头:“调养数月,就可无恙。”
我小心的用手指摸了摸上官的腿:“东方先生?我来抹吧!外头还有军务等你呢。”
他瞧了我一眼,摇头:“你力气不够,这里使劲几分,都要学的……”
我嗯了一声,在烛火下望着东方先生的脸:“你和上官都是在元石先生那里学的医术?”
“家师除了天文,地理,兵书,就是教医道了。我这点不如上官。”
我轻轻说:“上官先生说他最推崇先生你,你什么都比他强。”
东方先生貌似严酷,但此刻他略一抿嘴,脸颊边笑涡乍现,比所有的画中人都要好看。
我想了想,又轻轻说:“东方先生……前些日子围城的时候,多谢你出手救我。隔了老远,我又那般狼狈,你怎么就认出了是我呢?”
他眼神清明,好像没有听见。我等了一会儿,他才问:“白马少年,而今何处?你不是跟着上官的,又如何在他的马上?”
我捻着裙摆,将松散的发辫束好,答道:“他……算是北帝的部下,现大概在忙着攻城吧。我跟他……偶然遇到的。后来我又遇到上官先生,就跟着先生走了……”
东方缓缓用盆里的水擦干手,又把上官的腿放在被子里:“北帝?指元天寰?我遇到你,就觉着你的四川口音怪。夏初,你是从江南来的对吗?”
我一慌,阿宙从未问过我的家乡,上官也总是帮我回避,偏偏这个玄鹏先生问起来了。
在比自己高明的人面前,最好不要说假话,我顾左右而言他:“人人都说北帝残忍,……他确实可怕。”
东方俊眉一挑,正要说话,却听外面一阵混乱。有个女子挥鞭向牵住马头的壮汉。那壮汉是东方先生贴身的兵丁之一,被鞭子抽打,却巍然不动,避也不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