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两个伙计自然是哈腰答应了,就一起架起赵梅儿往茶坊里拖。赵梅儿拼命挣扎,哭着大声再次呼救,这声音就把在吴记茶坊里间那些打马吊牌的女人们给吸引出来了,一窝蜂地跑出来看赵梅儿,纷纷评头论足,有一个爱说话的就问吴奎,“吴大爷,这又是你从哪里抢来的女人?”
“抢?这可是我花二十两银子买来的,去,去,去,一边儿去,不要耽搁我的好事!”吴奎一边挥手赶那几个往跟前凑的女人,一边得意地笑道。随即大踏步跟在那两个伙计身后往茶坊后面的阁楼上自己的屋子里去。
可是他万万想不到的是,赵梅儿哭喊的声音不仅仅是吸引了茶坊里做皮肉生意的那些女人,还吸引了别的人来。就在他还没走出去两步的时候,从茶坊门外涌进一群人进来。领头的是一个身穿貂皮袍子,油头粉面,看起来像是喝醉了的一个富家公子。
只见他踉踉跄跄地走进来,迷迷瞪瞪地在茶坊里站着的众人的脸上扫过,口齿不清地吼了声,“是……是谁在强抢民女,欺负……欺负良家女子?”
吴奎一听就不悦地站住了,随后转身看向那领头在自己茶坊里面咋呼的富家公子,“你是谁呀,在本大爷的地头上来撒野,敢来管我的闲事?”
不等那富家公子说话,一旁的一个看起来五大三粗的打手摸样的男子就上前来推了吴奎一把,“放肆!竟敢在咱们县令公子跟前称爷,你算是哪根葱?”
正在被吴奎的两个伙计往茶坊后面阁楼上拖的赵梅儿一见有人来过问自己的事了,又听说这人是县令公子,便赶忙扬声喊起来,“公子爷救我!”
醉酒的富家公子听见了赵梅儿的喊声,便越过吴奎,走前两步去看她,一看之下不由得惊喜地喊起来,“啊!莲儿!”
他这一惊一喜连酒也醒了一半,便赶忙转身吩咐身后跟进来的小厮,“快,你们快去,把莲儿给本公子救下来!”
“是!公子爷!”跟在他身后的七八个人齐声应了,一拥而上,跑到吴奎的两个伙计跟前,不等他们出手,那两个伙计就给吓得松开了架着赵梅儿的手,退到一边儿去了。
原来这闯进吴奎的茶坊里来管闲事的人正是本地县太爷武建良的独子武涛,一个多月前在桑林镇带人追赵莲儿,看到赵莲儿跳河后灰溜溜地回去,被他爹知道他干得事情后好一顿臭骂,把他关在宅子里不许出门儿。一直到今天过小年,吃完小年饭,在他的一番苦苦哀求之下,又加上他娘的说情,他爹才同意了让他出门儿散会儿心,于是武涛就带了自己往常出门儿带着的几个打手和小厮一起出来在吴县城里闲逛。
在家里吃家宴的时候,武涛喝了些酒,但那时都还没有醉。等到外头街上来逛的时候,被风一吹,才开始醉起来。正巧,这时候他领着人逛到了吴县西门上吴记茶坊的门外,听到了里面有年轻女子的呼救声,酒气上涌,一激动就闯进了吴奎的茶坊里面。待到看到那呼救的女子竟然是死而复生的赵莲儿时,自然是让手下的人把她从吴奎的手上给救了回来。
这个时候他醉了酒,把容貌和赵莲儿相像的赵梅儿认成了她,失而复得自己喜欢得要命的女子,这让他狂喜。但同时,又让他暴怒的是,他喜欢的女子被眼前这独眼男子欺负。他是个欺弱凌强惯了的人,在吴县城里,没事也爱欺负人的。
所以,一怒之下,等他手下的小厮和打手把赵梅儿给救回来后,他转脸看着吃惊地看着自己的吴奎,上前去朝着他的脸上就是狠狠地一拳,嘴里吼道:“你敢欺负我的女人,看我不打死你!”
吴奎被武涛这大力地一拳打在脸上,立即就将他两颗牙给打松了,嘴也破了,从嘴角流出不少血来,人还踉跄着差点儿摔倒。
心里虽然窝火,但是他听说眼前这人是县令的公子,肯定是不敢还手,但是站稳后,还是忍住擦了擦嘴角的血看着武涛分辩道:“公子爷,您看这里头是不是有点儿误会,这姓赵的女子是我花二十两银子买来的……”
武涛听吴奎说自己救下的女子姓赵,那在心里头更是肯定这就是在桑林镇跳河的赵莲儿,老天爷保佑没让她死,然后落到眼前这个独眼男子手上。本来那一天,他兴冲冲地地去桑林镇,想把赵莲儿带回去成为自己的妾室的,哪里晓得赵莲儿性子刚烈,宁愿跳河也不跟他。最后等到赵莲儿跳了河,被河水冲走,他心里也后悔,这么一个自己一见钟情的女孩儿就这么香消玉殒了。回去后不知道是良心发现,还是心虚,一连好多天他都梦见赵莲儿来找他索命,吃不香,睡不好的。一直到最近这几天,这种情况才稍微轻了些。当然这些事情,他是不可能跟他爹娘说的,只能藏在心里。说起来,赵莲儿算是他头一个认真对待的女子,虽然这认真过了头,导致人家跳河殒命。
如今猛地见自己梦里头频频出现的女子没死,他心中除了狂喜外,还有一种想要补偿她的意思。所以在打了吴奎一拳后,听了他的话不仅没有收手,反而咬牙切齿地道:“误会?我看一点儿误会都没有!我打得就是你!”
便转身朝着身后的一众小厮和打手们咆哮,“你们都给本公子上,给我狠狠地打这独眼龙!谁打得狠,我给谁赏钱!”
武涛这么一说,那些跟着他来的小厮和打手谁都想得赏钱,便扔下赵梅儿,一拥而上去打吴奎。吴奎哪里晓得这县令的公子如此不讲理,刚想转身逃跑,却被追上来的武涛的人一把抓住,三五下打倒在地,被打得杀猪般惨叫不止。众人拳打脚踢痛打吴奎,武涛觉得快意至极,乘着酒兴也上去打太平拳,不时地踢倒在地上的吴奎一两脚。
那些打着吴奎的武涛手下的人还在一边儿说:“公子爷,您可得看清楚了,我们谁出的力多,打得狠些,可别看差了,一会儿还得赏赐小的们的银子呢!”
武涛在一边儿得意地笑,“放心,本公子看着呢,谁出的力多,打得好,我心里有数,少不了你们的赏银。”
就在武涛等人暴打吴奎的时候,吴记茶坊里那些做皮肉生意的女人和铺子内的伙计都吓得做鸟兽散,纷纷躲到了茶坊最里面的屋子内躲藏起来,谁都不敢上前来帮吴奎说话,甚至连跑出来看一眼都不敢。
吴奎被武涛等人打了一刻钟不止,身上多处骨折,打得咳血,最后昏死过去,武涛等人才住手。武涛见吴奎昏过去了还不肯罢休,又叫手下的人把吴奎的店铺砸了个稀烂,才停了下来。
“莲儿,本公子这下为你出气了,你可还满意?”武涛见吴奎被打得满身是血,昏迷不醒,自己手下人又把他的茶坊给砸了,这才拍一拍手,转身来看刚才被救下,拉到茶坊的门边站着的“赵莲儿”。谁想他一看之下,却惊得几乎跳起来,还剩下的一点儿醉意也给吓没了。因为他并没有看到他救下的心上人,而是只看见许多聚集在茶坊门边对着茶坊里面指指点点窃窃私语的百姓。“赵莲儿”凭空消失了!
他有点不敢置信地使劲儿擦了擦眼睛,再次在围在吴记茶坊门边儿的那些人身上一一扫过。的确是没有看到“赵莲儿”的人影!
“莲儿!”他大喊一声。不由得又急又怒,连忙吩咐手下的人都过来,跟他一起去找赵莲儿。于是众人一阵风似地又奔出了吴记茶坊,到外面街上去找“赵莲儿”。
因为不见了一见钟情死而复生的“赵莲儿”,武涛大为恼火,临出门儿前吩咐自己的心腹小厮赵三和李四,叫他们明日带几个衙役来把这间茶坊给封了,还有把那欺负他的心上人的独眼男子给抓进衙门的大牢里去好生收拾一番,以消他心头之火。
赵三,李四赶忙答应了。随后随着武涛一起去这邻近的两条街上搜寻“赵莲儿”。众人花费了一个多时辰将西门上各处都搜寻了一遍,到底是没有找到武涛思慕不已的“赵莲儿”。此时,他的酒也彻底醒了,折腾了这么久,他这身娇肉贵的纨绔也累了,一边儿的赵三见他这样便提醒他还是早点儿回去休息,不然一会儿老爷见他晚归,定是要责怪于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