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氏一听,心里高兴,谢过了翠儿,多谢她提醒。翠儿忙摆手说不必。
这里赵梅儿缓缓将妹妹推开,拿自己的帕子替她擦了泪,又叮嘱了些自己方才一再交待她的话。这才依依不舍地随着翠儿往外走。张氏和赵莲儿忙跟着两人出来,见这来叫人的丫鬟领着赵梅儿往另一方通往内宅方向的廊子走去,拐来拐去出了两人的视线,这才在门口站着的小厮的带领下往宅外行去。
等出了秦府,却见那来接人的名叫来喜的下厮和吴氏站在一处说话,来喜看起来脸上都是笑,十分殷勤。张氏不禁想这吴氏到底又是使了什么手段把这秦府的小厮给笼络住了?
那边吴氏也见到张氏母女两个出来了,便忙对来喜说:“就这么着,你回去吧。林管事那里你就托你爹去说一说,有了准信儿便上我家里回话,有你的好。”
来喜应了声“好”,自是喜滋滋地回去了。而吴氏见他转身走了,便三两步走到张氏跟前将手一摊,“弟妹,快些将欠我家的银子都还来,我家里头都快揭不开锅了……”
赵莲儿不等张氏说话,立即抢先讽刺道:“大伯母,你瞧你一这一身儿,跟个富户家的主家娘子一般的穿着,还说家里头揭不开锅了?还有啊,这两天从你家院落里飘过来的鸡鸭鱼肉的香味,那油腥味儿熏得人头晕,这不是睁着眼说瞎话么?”
被自己二侄女儿毫不给情面地揭穿谎话,吴氏即时恼了,伸出一只瘦如鸡爪般的手指着赵莲儿骂道:“你这死蹄子,有你这么着跟长辈说话的么?要不是我家大郎好心,你爹还在屋子里停尸呢,又岂能入土为安?还有啊,要不是后头我好心又借了几两银子给你娘瞧病抓药,你这会儿还能有娘叫,做你的春秋大梦去罢!不知好歹的东西,目无尊长,今儿个要不是在秦府跟前,我给你留点儿脸面,非得要把你的嘴给撕了不可……”
“你好心?你黄鼠狼给鸡拜年能安啥好心?”赵莲儿毫不客气地顶嘴道。
“莲儿!不许再说话!”张氏使劲儿拉了拉自己女儿的手,把她往后拖。不管怎么样,吴氏说得也有些道理,不管她打得什么坏主意,但大哥赵大郎那个人还是不错的,要不是他自己丈夫的丧事还真是办不下来。还有,吴氏虽然嘴巴不饶人,但看起来上也还并没有做出什么害自己和两个女儿的伤天害理的事。两边的屋子都挨着,以后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她还是不想跟这女人闹得势同水火。再有,吴氏的确是莲儿的长辈,莲儿不该这么对吴氏说话,且又是在街上,多少双眼睛看着。
赵莲儿看自己娘亲有些生气,便住了嘴,只是愤愤地瞪了吴氏一眼,站到了吴氏身后,从侧后方扶着她。
“大嫂,多谢你和大哥帮我们。这会儿既然有了银子,我也想还给你。只是,不知道你可带了借据来?”
原来赵大郎家借给张氏的银子都是写了借据,按了指印的。按说一般的两兄弟互相之间借这点儿银子哪里需要写什么借据,当初赵大郎回家说要借银子给张氏办兄弟的丧事的时候,也没说要写什么借据。是吴氏不依,闹个不休,逼着赵大郎让自己儿子赵旺写了借据,拿到赵二郎家让张氏按了指印儿。后面借给张氏瞧病的银子也同样写了借据,按了指印儿,故而张氏有此说。
“早备好了。你等着我给你。”吴氏看在银子的份儿上,就不和赵莲儿计较了。一边说一边从左边的袖子里头摸出了两张折叠好的纸,展开后在张氏眼前一晃,“你看,这就是你按了指印儿的借据。”
“我须看清楚了才能交银子给你。”张氏道,心里想,这吴氏鬼主意多,得防着她,万一她要拿个假借据来,自己个儿还了她银子,到时候她拿真借据上门来闹,不是又把自己和女儿推到火坑里去了吗?
好在张氏这一回多了个心眼儿,这吴氏还真是弄了两张假的借据来意图蒙骗她。想得了十二两银子后,以后又拿真借据来逼迫张氏母女两个。她之所以这么大的胆子,肆无忌惮,主要是在家里头,赵大郎和老娘刘氏都被她拿捏住了。而且她娘家的那几个兄弟都是本地的一些帮闲痞子之类不务正业的主儿。平时没事就爱欺负邻里敲诈钱财的,更别说像张氏这样死了丈夫,在吴县又没有什么亲戚,孤身寡妇一个,生得也是两个女儿,搓圆揉扁更是不在话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