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我和李长德在宜敏还没进来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了,臣子之女要进宫哪有那么容易的,没有得到旨意,没有事先的申请,我爹就能随随便便把宜敏塞进来,可想而知他的权力已经达到了什么样的境界。
重姝从旁边转角处探出半个脑袋来,咦了一声。
宜敏看过去,也咦了一声。
我招呼道:“阿姝,你过来,来见见母后的幼妹,这是宜敏。”
宜敏眼睛眨巴眨巴看着重姝,行礼道:“见过安平公主。”
重姝茫然道:“你起来吧,既然是母后的妹妹就不用多礼了。”
宜敏脱口而出:“母后?我长姐才二十岁,公主就管她叫母后?这不是把她叫老了么。”
我其实挺想告诉宜敏的,重姝叫我一声母后对她其实是划算的,因为按照辈分,重姝得管她叫一声姨母。
重姝反驳道:“可是母后是太后,我是公主,我唤她一声母后不是挺正常啊。”
我打着圆场道:“其实哀家对这些称呼都不太在意的,你们想怎么叫就怎么叫,我都会应的。”话毕,我吩咐着:“阿姝,你陪奶妈一起照顾阿寅去,他刚刚哭的太厉害了。”
宜敏目不转睛地目送重姝带着重寅去了后殿,感慨道:“原来长姐每天都这么辛苦啊,带一个大孩子,一个小孩子。”
我附和着:“是啊,辛苦吧。”我朝她看着,朝她招招手:“敏敏,你过来,让长姐看看你。”
仔细算来,我已经有快两个月没有见到宜敏了,当时我进宫,宜敏落了好多眼泪,天天跟我爹抱怨再没有姐姐会疼她了,现在想想当时的情况也是感慨万分。
宜敏走过来到我面前,我抬手摸了摸她的脸,顺了顺她的发髻,拉了拉她的手,差点没哭出来:“嗯,快长成个大姑娘了。”
我这辈子已经注定是个悲剧了,就算心态再乐观,那还是个悲剧,我一个愿望就是宜敏能平平安安的无忧无虑地长大,嫁个好人家,相夫教子过完一生,那也算是对得起我们早死的娘了。
宜敏撇撇嘴道:“长姐,你是不是要哭了?”
我喉咙口有点酸涩,强忍着道:“没有,长姐没有要哭。”
宜敏就自己噙着泪水道:“可是,长姐,爹爹说你不要做庄家人了,这是不是真的?你是不是不要庄家了,也不要宜敏了,再也不疼宜敏了?”
我被她抽泣得一惊一跳的,这这这,这是个什么说法?我爹要不要这么夸张。
宜敏趴在我腿上抽抽噎噎,我默默地安抚她:“不哭不哭啊,敏敏不哭,长姐没不要你,长姐怎么会不要你呢,长姐最喜欢你了……”
宜敏猛地一抬头,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我,我被她盯着一阵冷汗,只见她撇着嘴,愤愤道:“长姐你撒谎,你才不是最喜欢我,你最喜欢的人是萧湛哥哥!”
我都忘了去捂她的嘴。
个死丫头,不把真相说出来是会死么。
宜敏继续愤愤:“你就是因为最喜欢萧湛哥哥所以才不要宜敏不要爹爹,长姐你怎么能这样呢?你知不知道这样宜敏会伤心爹爹会伤心,连哥哥今天都在捶胸顿足,气得半死。”
宜敏这样说,委实是对我有着天大的误会,我确实要脱离庄家,但也不只是因为萧湛。
我推开宜敏一点,郑重道:“敏敏,你还小,很多事情不要只看表面,你听话,先回去,告诉爹他老人家,以后他有话就直接自己来跟我说,不要托任何人的口,还有最重要的,告诉他,我意已决,不会再改变了。”
宜敏站起来擦着眼泪,诺诺地喊了一句长姐,见我偏开头去不看她,就扭头哭着小跑走了,我没忍心,叫了李长德:“快点,去看着她,送她平安出宫,顺带宽慰宽慰她。”
李长德叹着气出去。
我刚扶着额头叹息了一声,就听见李长德的声音:“皇上吉祥,皇上您怎么站在门口啊?”
于是我又叹息着接驾。
重晔一脸沉重地进来,我有气无力地请他坐下,差点忘了先前他撞见了我和萧湛那岔子事,道:“皇上怎么来了?”
重晔往我身边一坐,若有所思:“刚刚那是你妹妹来了?”
我嗯了嗯。
重晔又道:“她说的都是真的?”
我心跳漏了一拍,要死,刚刚他一直在外面啊,是不是听到什么不得了的话了,我愣愣道:“什么什么真的啊?”
重晔凑过来看着我:“萧湛,我舅舅,摄政王,是你最喜欢的人。”
有的时候,真是不作死就不会死,嘴贱这种本质真是到死都改不了。
我想也没想就脱口而出回答重晔:“你今天不都看到了么。”
话刚刚说出口,我就看到重晔神情一僵,微不可查地变了脸,我下意识一手捂着嘴,眼瞅着靠过来手肘搭在案上的重晔意味深长地看我一眼,身子向后靠去,沉沉地靠在了椅背上。
我后背上惊出了一大身冷汗,直欲一个嘴巴子抽烂自己这张贱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