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开武离史氏近,她嘀咕的话自然也一字不落的全都听在耳朵里,“你就是有毛病,人家对你笑,你也想半天。回头我告诉宝珠,不用对你笑,没事就刺你,你就喜欢她那样。”
“陈开武,你,你到底是不是我男人!”
在家里好好休息了两天,宝珠这才给云阑下了帖子,邀她到家里来玩。只是,左等右等,连着三天,都没有云阑的半点消息。不过,于氏到是回来了。
于氏回来,最高兴的人莫过于陈平方了,看他整日里精神焕发的样子,宝珠难免生了两分羡慕之情。若是她将来所嫁之人,能像陈平方待于氏这样,便是小门小户,她也是及其愿意的。
若说这其中真有什么变化,那便是史氏肚子里的孩子,到底是没能保住。只是,这一结果,都是大家在心底早已经接受了的现实,只有史氏,哭的撕心裂肺。
那后来,不知道陈开武与史氏说了什么,史氏打那日起,便收了眼泪,用从未有过的安静与顺从,坐起了小月子。只不过,宝珠对她这改变,并不看好,史氏这人,典型的好了伤疤忘了疼,想要改变,根本就如同痴人说梦一般,反正她是不信的。
陈家的日子,一如往常那般平静而踏实。宝珠一如平时一样,教春柳识字绣花,闲时逗弄逗弄雪团,一眨眼,又是月余过去。
这一天,耀宗耀祖两人突然闯进了宝珠的屋里,两人跑的气喘吁吁,在见了宝珠后,耀祖大声的说:“姑姑,纪先生他中举啦!”
“嘶!”宝珠吮了下被针扎破的指尖,好半天后,才对仍处在兴奋中的耀祖说:“知道了。”
“姑姑,你不高兴吗?”耀祖有些失望,他还以为姑姑会跟他一样高兴呢,至少不会像大哥这样,什么表情都没有。
“等你们考上举人那天,姑姑肯定比你现在还激动。”宝珠捏了捏耀祖那还带着婴儿肥的脸蛋,笑着说道。
耀宗看着宝珠,最终什么都没说,只是将还想再夸赞纪弘的耀祖拉走了。
既然消息已经传来了,那纪弘他是不是也快回来了?纪弘啊……宝珠放下手绷,走到窗前,看着那棵被割了树冠了老杨树,发起呆来。
春风得意马蹄疾,说的便是如今的纪弘,想当初他离开镇上去赶考时,是怎样的落魄无声。而现在,纪弘看向站在码头处那些远远向他露出灿烂笑容的人,心底升起了他自己都不曾察觉的得意与畅快。
“好,好,好。中举了,中举了,好,好。”小纪氏虽早已得了纪弘中举的消息,可没亲眼见着人,总感觉像是镜花水月般,不那么踏实。这下好了,纪弘回来了,就站在她的眼前,有了他的亲口证实,小纪氏在屋里如旋转的陀螺一般,连说了几声好。
然后似终于想清楚了什么,对着下人吩咐说:“去,给我多找几个人,去那院儿的门口,给我大声的说,说二少爷中举了,听懂了没?好好办,办好了夫人我有重赏。”
纪弘看着小纪氏略有些疯狂的样子,一颗心慢慢的冷了下来,果然,她所有的一切快乐,都来自于能打击到大娘他们。至于他的成就,他的荣光,不过都是她用来维护抬高自己的手段罢了,她又何曾,是真心为了他。
想到刚刚进府时,大哥那真诚的眼神,再比对眼前于氏的所为,纪弘心里不由的开始厌烦。宝珠那对清澈的双眸就在这般情况下,在他眼前毫无征兆的出现,心随意动,将这让他无比压抑的一切,全都甩在了身后。
陈家,于氏有些无奈的看向以给耀宗耀祖送书为名,眼睛却一直盯着院子里瞧,个中意图简直不言而喻。
于氏忍不住抚额头痛,却又有些欣慰,这纪弘对宝珠,应该是有一份真心在的,只是不知,他对那方聘婷到底是什么想法。不过,现在似乎也不重要了,方聘婷名声已经坏成那样,这永平镇上,但凡是个正常人家,都应该不会再往前凑。况且,谁又敢跟县令家抢人呢?
这么想着,再看纪弘时,于氏又多了几分满意,就算是无礼了些,于氏也觉得可以理解了。
“这两个孩子,也不知道在那里磨蹭个什么,不如这样,纪公子,我让孙婆婆带你去书房吧。”于氏实在是受不了纪弘那神不守舍的样子,索性将他往书房里打发。
“哦!”听说让他去书房,纪弘有些失望,陈家书房的位置本就离正院有一段的距离,离他心心念念的宝珠就更是远了。他到是没想过,来了陈家会有机会对宝珠说上话,却也期待着能与宝珠有近距离的接触,哪怕只是远远的看上一眼,至少也能稍解他的相思之苦。
不能达成所愿,纪弘自是失望的,只是,他总不能把自己这小心思光明正大的摆出来。强压着心里的失望,跟着孙婆婆去了书房。却没想到,自己所念之人竟也在那里。
巨大的惊喜瞬间包围了他,“宝珠妹妹”“纪先生”
几乎同时响起的声音,惊到了正在找书的宝珠,也让纪弘从狂喜中清醒过来。从新端正了身体,状似自然的对耀宗和耀祖点了点头,眼睛却还是忍不住看向宝珠那里。
“纪先生,您真是太了不起了,一下子就考中了呢。先生说了,这次的考题并不好答,对您一直赞不绝口呢。”耀祖第一个冲到纪弘跟前,仰着头一脸崇拜的看向纪弘。
纪弘拍拍耀祖的头顶,笑着说:“并不全是如你先生所说,我有多厉害,还是有一部分运气在里面的。”
“啊!那也是很厉害。”耀祖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纪弘将这次登门准备好的借口拿了出来,“这是我在洛阳府带回来的书,上面有许多比我学识渊博的人留下的批评,我觉是这书对你们正好适用,便买回来了。”
“多谢纪先生。”耀祖接过书,并未自己独看,而是站在了耀宗那里,想要跟他一起。
耀宗的感觉有些复杂,一方面对纪弘带来的书,心里痒痒的不行。另一方面却始终不能忘记那日纪弘与方家牵扯不清事情,始终觉得他在欺骗小姑姑,不老实。
“耀宗怎么了?不看看吗?”纪弘也发现了耀宗的不对劲,问道。
耀宗拉过耀祖,“纪先生,我们就在这里看书,您能来给我们讲解一下吗?”
纪弘点点头,这么多人,他当然也不期待能与宝珠说多少私秘话,能像现在这样已是满足。在路过宝珠身边时,纪弘将放在在他袖袋中无数天的礼物,悄悄的塞进了宝珠的手里。
宝珠疑惑的看向他,纪弘却只是笑笑,不再给宝珠发问的机会,去了耀宗耀祖那边,认真地一字一句地,给他们讲解起来。
宝珠坐在窗前,手拿着纪弘送她的牛角梳,一会深思一会微笑。最终,她将梳子放在了自己的妆台上,拿出了她一直用的旧梳,想了一会儿,替换了下来。
“珠珠,我能进来吗?”晚饭过后,于氏来找宝珠,一眼便看到宝珠妆台上那只新梳子,了然道:“珠珠啊,你是不是觉得纪弘很不错?”
“娘,您为什么这么问?”宝珠不解的问。
于氏看了看那把梳子,说:“不然,你怎么收了他送你的梳子?你一向最是念旧,从没有在东西没坏的时候不换下来。”
“娘,我只是觉得这梳子漂亮啊,哪有您想的那么多。”宝珠指着梳子上镶着装饰,说。
于氏才不信宝珠的话,“行,就当你说的是真的,那娘问你,你觉得纪弘怎么样?”
宝珠差不多明白于氏的意思,沉默半响,道:“我不知道,娘,但我并不讨厌他。可他走的这段日子,我却也没有想起过他。所以娘,我不知道。”
“行了,娘知道了。”自己生养的女儿,还能不知道她是个什么想法?于氏干脆的阻止了宝珠的纠结,说:“娘起先是不大喜欢纪弘的,总觉得他家里事情多,又有那么个娘,怕你嫁过去,吃亏。后来吧,又因为多出个方聘婷来,我也不大高兴,所以这事就搁下了。”
不过,她到是没想到,自己搁下了,纪弘那边却还不肯放弃。这次中举回来,竟又第一时间来见宝珠,足可见珠珠在他心里,份量并不轻。至于方聘婷那边,是个好人家,都不可能与她有什么,以纪弘现在的身份,就更是不可能,到也成不了威胁。
最担心的,还是纪弘的那个娘,但孩子爹也给带来了好消息,纪百川为了满足纪弘的愿望,承诺在娶了宝珠后,就在外面给纪宏安置一个宅子,让他们小夫妻单独过。理由都想好了,就是以纪弘要开班授课为由,行光明正大之事。
如果是这样,那这纪弘确是个不可多得的选择了,所以她才来探探宝珠的口风,再好的人,宝珠不喜欢,那也是没用的。
现在听了宝珠的回答,她基本上心里已经有了数,便感慨着对宝珠说:“我们珠珠啊,这回可真的是要嫁了。”
“娘,就是他了吗,一定要嫁吗?”宝珠眼巴巴的看着于氏,一脸的无措。
于氏长出了一口气,将宝珠抱在怀里,“就是他了,娘怕错过了他,再找不到更合适的了。”
“嗯!我知道了,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