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在金羚奖这样专业级别的颁奖礼上,前来参加的媒体一般都不会问太低级的问题,但是我们的婚讯还是被问及了好几次。
“请问你们打算在哪里举行婚礼?”
“婚礼现场会允许媒体进入吗?”
“两位都有微博,婚礼会在微博上进行直播吗?”
……
诸如此类的问题,直到颁奖礼正是开始才宣告结束,我把快笑僵了的脸从摄像机面前挪开,扭头扯了扯沈公子的袖子,低声抱怨:“结个婚怎么那么麻烦?”
“这都嫌麻烦,以后生孩子怎么办?”
“谁要给你生孩子啊!”我嘟哝一声,撇过脑袋不理他。
他却不急,轻笑道:“我们打个赌如何?”
“什么赌?”我被成功勾起了好奇心,抬头看他。
“今天的金羚奖,我赌你会获奖。”
怎么可能?若有内幕也罢,但金羚奖一向以公正、严格出名,我获奖的机会实在太小了。我问:“你想赌什么?”
“如果你赢了,我满足你一个愿望,如果我赢了……”他看着我,顿了顿,把头凑到我耳边低声说,“我们今年要个孩子。”
他说这话的时候,嘴唇刻意擦过我的耳垂,搞得我满脸通红。
我知道沈公子想打这个赌是有原因的。
安娜姐为了让我能早点怀上,这几个月来已经当着我们的面旁敲侧击了好几次了,但我总觉得还早,一心只想多拖两年,把她的暗示当成耳旁风,全都糊弄了过去。这事沈公子表面上不插手,但暗地里就难说了,从这段时间他的需求来讲,应该受了他妈不少指示。
我倒也不是怪安娜姐催着我生,毕竟女人年纪大了,总想早点抱孙子。但我也有自己的想法,阿哲的病才刚见起色,美国那边已经通知让他五月份过去接受治疗了,这时候如果我怀孕,那阿哲在美国就没人照顾了。
既然意见如此不统一,那干脆就照沈公子的意思,打个赌吧。
我抬头,朝他伸出手指,道:“就这么定了,拉钩。”
“拉钩。”他微笑,伸手勾上了我的小指。
不知为什么,看到他这般胸有成竹,我忽然有点紧张:“你不会做了什么手脚吧?”
“你觉得金羚奖能做手脚?”他反问我。
“如果是你的话,我觉得有可能……”我如实道。
额头被他轻轻敲了一下:“你想太多了,我还不至于亵渎传统。”
也是哦,尽管沈公子有时候会为达目的而耍些手段,但还没到不择手段的地步。
我吐了吐舌头,心里想到了一个词:听天由命。
基于我和沈公子的这个赌,让金羚奖对我有了非同寻常的意义,以至于原本没打算把这奖项当回事的我,如今竟为这奖项最后的归属紧张了起来。眼看着台上一个个奖项的颁出,我感觉到手心沁出了一丝丝的汗,为了不让身旁的沈公子看出我的紧张,我假装若无其事地拿出手机刷起了微博。
这样过了一会儿,电视剧最佳女主角的奖项终于要颁出了。我注意到坐在前面那排的孙萍萍挺直了脊背,一副整装待发的样子,而另一边的贺嘉人也按耐不住了,背上的翅膀抖啊抖的。
与此同时,主持人已经拿出了写着获奖者的信封:“各位观众,接下来我们将颁出一个饱受争议的奖项,这个奖项的获奖者的名字是……”
就在我竖起耳朵听的时候,我拿在手里的手机响了起来。
我本不打算去接,但是眼角的余光却瞥到了手机屏幕上“医院”的字样。
是医院打来的,难道阿哲出了什么事吗?我管不了那么多了,急忙接起来,电话接通的那一刹那,主持人报出了我的名字。
“白蓦然!”
突然而来的剧烈掌声让我听不清电话里医生的声音,我急切地说:“你说什么?再说一遍好吗?”
“请问是白哲的姐姐吗?”
“是,是我,怎么了?”
“你弟弟打晕了医护人员,从医院楼顶跳了下来,现在正在抢救,请赶快过来一趟。”
那一刹那,我整个人都呆住了,脑海中一片空白。
聚光灯打来,在场所有的目光和镜头都焦距在了我身上,我站起来,听到无数的掌声在耳边响起,我含着泪,无助地看向沈林奇,他按住我的手,朝我摇了摇头。
我知道他是想告诉我,如果我一走,引来的是无数的猜忌和攻击。
但是,我已经不顾不了那么多了,我甩开他的手,在所有人都以为我要上台领奖的时候,转身飞奔着离开了颁奖礼的现场。
我这一走,不仅震惊了场内的主持和嘉宾,更在场外那些蹲着看直播的记者们中引起了轰动,狭窄的过道挤满了闻讯而来的记者,我一出现,就将路堵得水泄不通。
“白蓦然,你为什么不上台领奖?”
“你有什么急事吗?”
“你事先知道自己会获奖吗?”
……
此时此刻,我什么问题都不想回答,我歇斯底里地喊:“你们走开,别挡着我!走开啊!”
但是这样只会引来更多的非议:“你这是公然藐视金羚奖吗?”“作为一个新人,你有考虑过不上台领奖带来的后果吗?”……
“走开!我求求你们走开!”
我感到前所未有的无助,巨大的绝望在心底蔓延开来,我想见阿哲,想立刻就飞奔到他面前,他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了,我不能失去他,如果可以,我愿意用自己的生命去交换,让他能够好好地活在这个世界上。
眼泪不争气地流了下来,换来的只有更多的闪光灯。
就在这个时候,眼前一黑,一件黑色的西装将我隔绝在了闪光灯外,紧接着,身后传来一股力量,将我拽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我太太的情绪很激动,麻烦各位让一下。”沈林奇的声音永远那样平静如水,却给了我极大的安慰,我紧紧拽着他,在他的保护下,离开会场,赶往医院。
我们赶到医院的时候,阿哲正在被抢救当中,医生说,阿哲突然发狂,打伤了医护人员,爬上医院的顶楼跳了下去,目前情况很危急,让我随时做好最坏的心里准备。
得到这样答复,我几乎晕过去,幸亏沈林奇把我扶住了。
“那现在情况怎么样?阿哲进去多久了?他伤到哪儿了?医生有出来过吗?”我抓着接待医生的袖子,焦急地问。
“沈太太,请你先别激动,医院已经组织了最好的医护力量正在全力抢救您的弟弟了,只要有一点希望,院方都不会放弃的!请您耐心等待好吗?”
“耐心,耐心,你们所有人都叫我耐心!可是我弟弟就在里面啊,我怎么耐心得下来!”我情绪再次激动,“起码你告诉我,阿哲到底伤到哪儿了?你说啊!”
“这……”接待地医生被我问得连连后退,“沈太太,具体情况我真的不是很清楚,您先别激动好吗?”
“蓦然。”沈林奇叫我的名字,“你先冷静一下好吗?事情都已经发生,你就算问了也没用,先等结果好吗?”
“我等不了了啊!他不是你弟弟,你当然不着急!”
“谁说的?”一向冷静的沈林奇,忽然抓住了我的手,“他是我弟弟!”他顿了顿,“你忘了我们是一家人了,你弟弟就是我弟弟,他现在这样我比你还着急,但是着急有用吗?着急阿哲会好吗?你现在这样让阿哲知道了,他只会更不安心吧?”
我被他说得哑口无言,强忍着眼泪低下头。
就在这个时候,急救室的门被打开了。
“哪位是白哲的家属?”
“我!”我冲过去,“我!我是白哲的姐姐,他怎么样了?”
“病人失血严重,需要大量输血,医院的稀有血型库已经没有RH阴性血了,家属跟我过去验血。”
我被他说得有些茫然:“什么RH阴性血?我是A型的,你们有没有查错啊?”
“不可能,病人的血型非常特殊,不仅是RH阴性血,还是AB型的,这种血型在国内非常罕见,不会出错的。如果你不是这个血型,请尽快找到能提供这一血型的直系家属,否则恐怕病人会有生命危险,请做好心理准备。”
“你们肯定是查错了,之前阿哲车祸的时候,医生也没说他是什么稀有血型,我们家没有人有这种血型,阿哲他不可能有!”
“之前的事我不知道,但是病人的血型确实是稀有血型,院方已经已在查实过了,请您不要再多做纠缠。”医生铁着脸,转身便要离开。
“等一下!”沈林奇忽然叫住了他,“我的血是RH阴性的,请立刻安排我给病人输血。”
什么?!我不可思议地望向沈林奇,他却投给我一个意味不明的眼神,跟着医生离开了。
那眼神,带给我一种奇怪的预感,仿佛过去许许多多的谜团,都将被这眼神彻底地揭开。
由于输血及时,手术得以继续进行,我眼看着手术室的门再次关闭,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
沈林奇走了过来,由于刚失过血,他的脸色看上去有些苍白,看着我,动了动嘴唇:“蓦然……”
他的话没再说下去,因为我冲上去,狠狠给了他一个巴掌:“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给我说清楚!”阿哲的事情已经让我焦头烂额,我无法忍受他再欺骗我。
“这件事,以后再说好吗?”他耐着性子说。
“不!”我拒绝,“有什么话,最好现在就讲清楚,我已经受够了你的那些小秘密,如果不说清楚,你以后也别想再跟我说清楚了。”
“好吧。”他叹了口气,终于还是告诉了我事情的真相。
沈林奇的家庭很复杂。
他的祖父早年是个军官,旅居国外后开始从商,积累了一大笔财富,后来他的父亲沈牧继承他祖父的事业,并着手开拓国内市场,由于资金充足,又颇具商业眼光,很快在国内市场站稳了脚跟。
之后,沈牧在父亲的安排下,娶了富商之女裴安娜,婚后两人相敬如宾,很快就有了沈林奇。但是由于当时沈家在国内的事业正处于发展期,沈牧为了回国经营事业,不得不与妻子分隔两地。
或许是因为长期分居,寂寞难耐,沈牧认识了一个叫孙薇的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