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景琛不用上朝,家中除了他也无人身有官职,因为身怀有孕,基本上就不出去走动,厉景琛还真不知道皇帝已经多日不早朝一事。大齐并不是日日都要早朝,而是五日一大朝、三日一小朝,平时都是六部官员等到御书房一同议事。但庆历帝已有月余没有露面,无论是大小朝还是御书房议事,都是如此。
一直代为掌管朝政的是晟国公与睿王爷,睿王爷乃庆历帝亲弟、祁承轩的皇叔,在朝中地位超然,睿王爷果决睿智,封号睿字并不虚言,此前都是当个闲散王爷,庆历帝生性多疑,就连亲弟都不信任,为了避嫌,朝中诸事,睿王爷从来不参与。
但几月前,庆历帝大概是感觉到身体不佳,就让睿王爷进宫长谈,此后睿王爷就入朝理事,在庆历帝未露面时,代掌朝政,也是用来牵制晟国公的。晟国公狼子野心,却又没有那个魄力直接干掉庆历帝称帝为王,他想要婉转的法子获得大齐江山,睿王爷的出山让晟国公心头恼恨,却也没有法子。
睿王爷生性随和,和每个人都有说有笑的,无论是对皇位继承人的大热门祁承轩还是祁泰初都是一个态度,让人猜不透,倒是祁泰初时常找睿王爷说话、讨教问题,十分讨喜,观睿王爷态度慈爱、耐心,倒是让揣摩睿王爷态度人大大的疑惑起来。
照理来说,睿王爷应当更加亲近宁王爷祁承轩才是,毕竟祁承轩是他的亲侄子,而且睿王妃和玉贵妃还是亲族,两人未出阁时还是闺中密友。再看祁承轩不主动迎合睿王爷的态度,大家好像找到了原因,果然是会主动亲近的孩子有糖吃。
说来,庆历帝也是个悲哀,繁衍能力很好,有那么多的儿子,但真正有心机、能成才的并不多,唯一优秀的就只有祁承轩,但祁承轩性情乖戾、手段狠辣,端看旱涝之灾掉了脑袋、抄了家财、没有官位的官员那么多就可以知道了。祁承轩过于狠辣的手段,是让人诟病的原因之一,不支持或者态度游移不定的人,都有这个原因在作祟。
“朝中之事你不用担心,一切都会好的,倒是你,年后就要去岭南了,此去路途遥远,也不知道你什么时候能够回来,我心甚忧。”祁承轩捏着厉景琛的手,言语中的担忧、舍不得满满。
“岭南虽远,但也是大齐境内,再说了我是到宁将军麾下,诸事肯定平顺。”厉景琛顿了顿,垂下眼睛说道:“只要殿下在京中一切安好,保重身体,想来景琛回到京城的日子并不会多么遥远。”
厉景琛言语中的宽慰和担忧不用言明,祁承轩也是能够感受到的,霎时觉得纵使前面满布荆棘,他也能够挥刀弄一条路出来,只为了自己最重要的人。“景琛你真好,你放心,不会让你等多久的,我会让你光明正大的和我站在一起,天下江山与你共享。”
狷狂的笑声流泻而出,回荡在居室之内,一扫先前的沉郁。
祁承轩身体前倾,抓着厉景琛的手紧贴在胸膛之上,笑起来胸膛的起伏随着手掌传递到心底,厉景琛面上发红,带出了些许羞窘的感觉。大概是孩子都有了,厉景琛的心也软化了下来,竟让生出了与祁承轩共度一世的念头来,但真的可以吗?
有野心的不只是晟国公和祁泰初,祁承轩比他们更加敢想敢为。
而江山与情爱孰轻孰重,祁承轩真的能够分得清吗?
对方的笑声还在耳边回荡,厉景琛的心却往下掉了掉,就差那么点儿又要掉进了冰封的深潭,堪堪在幽深的水面停留,长叹一声,也许可以相信一次,如果实在不行,他就带着弟弟妹妹孩子出海,海外天地广阔,与大齐远去百里的海上小岛无数,占个岛称个王,那也是可以的。
笑声停下,看厉景琛面上带着淡淡的羞涩,但也未见多少喜悦,祁承轩反而忐忑起来,眼睛一闭,索性坦然的说道:“景琛,请相信我,我是想要和你一生一世的永远在一起,真的,如夫妻一般,天长地久。江山我要,你,我也要,虽然你一直没有明说,但是我可以感受到你心里面的逃避和疏离,此刻我要告诉你,你休想逃开,这辈子,你,我是要定了。”
厉景琛的心跳了跳,被祁承轩抓着的手下意识的想要缩回,面上羞红尽退,全是清冷和防备,看着祁承轩的目光也带上了审视和戒备,这让祁承轩心中一痛,却也更加坦然的面对厉景琛的目光,他知道,如果这一次不说清楚,这辈子都没有说清楚的可能了,“景琛,这一生都不会有人像你这么让我觉得安心,在你身边,我才是真正的我,不怕你笑话,小时候我最盼望的就是上学,那样你就时时刻刻在我身边了,恨不得就没有休息、没有过年过节,想着你在家里面过节欢笑,我在宫里面冷冷清清,就疯狂的想要把你从宫外抓回来。外公因为党争而死,母亲落难,在宫里面没有庇护,受尽白眼和欺凌,自小我就明白,只有掌握至高的权利,才能够想要什么就有什么、想让谁死谁就要死。”哂笑一声,祁承轩看着厉景琛的双眼说道:“更何况,我与晟国公,可以说是不死不休的局面,他恨我杀了他的好外孙,破坏了他的棋局,让他夺得帝位的路出现更多的波折。燕山关一事,你父母的死,四九堂在晋州的胡作非为,还有很多很多,都是他搞的鬼,景琛,难道你不想报仇吗?你放心,就算是我坐上那张位置,我也不会舍下你,我觉得你母仪天下也正合适。还有我们的孩子,难道你想让他生下来就不知道自己还有个爹爹!”
不得不说,祁承轩说的正中厉景琛的心思,他很想报仇,很想让晟国公死,时时刻刻都在想,祁承轩坐上帝位,好像是弄死晟国公最快最有效的手段。至于孩子,已经有一个爹了好不好,他不需要知道自己有两个爹爹。
摸着肚子,厉景琛狠狠的拽了一下自己的手,祁承轩的力气很大,手都拽疼了都没有松开,没好气的问道:“你是怎么知道的?就是那个,孩子的存在。”
“回京的路上,你和表哥在舱中说话,我都听到了!”那也是厉景琛知道自己怀孕的时候。祁承轩笑着揉了揉厉景琛的手,都拽红了,怎么这么不听话啊,放在自己手里面有什么不好的!
“这么早?!”厉景琛瞪大眼睛,“难道你就不觉得好奇,不觉得奇怪,不觉得恶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