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景琛靠坐在床上,傍晚时分柔和的光线半照在他的身上,听到祁承轩说起四九堂时,神情专注而认真,眸子清亮中带着些许对四九堂的愤恨,显得更加的生动。厉景琛自己有所不知,刚才漱口后嘴角尤带着微微的水意没有擦干净,显得淡粉的双唇水嫩嫩的,让祁承轩的眼神越加的幽深。
祁承轩的眸子暗了暗,心头处淡淡的怜惜在慢慢飘荡,要不是为了帮他挡住黑衣人的攻击,厉景琛身上也不会有这么重的伤。此时此刻,帐幔间萦绕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旖旎,,触不及防下,厉景琛毫无防备下被祁承轩搂个正着,他下意识的去推挡,只是祁承轩不容厉景琛的反抗,将厉景琛两只手都紧紧的搂在怀里面不让它们动弹,搂着厉景琛的手还顾及到他的伤势,紧而不失温柔。
隔着薄薄的衣衫,能够感觉到祁承轩胸膛内有力而微带着些急促的心跳声。鼻尖都是祁承轩身上沐浴后清爽的香味,仔细分辨,还有着淡淡的酒香,微醺的气息将自己整个包围。
厉景琛不喜欢这般弱势的姿势,却动弹不得,垂着眼任由祁承轩抱着,心中的慌乱被他刻意的忽视掉了。
回到晋州城,他们的身份已然改变,一个高高在上的皇子,一个普通的下臣,最大的交集不过是厉景琛当过他的伴读,早已不是落难之时相依相偎的平等。祁承轩的心意,厉景琛能够懂,不然也不会放纵祁承轩在窝棚里的所作所为,但厉景琛更加懂,他作为一个男人,永远都不可能正大光明的站在祁承轩的身边。不是厉景琛妄自菲薄,将自己放在最卑微的位置,而是他深刻的明白,情爱与权利相比,永远都比不过权利。
厉景琛身体上没有动作,但是周身散发出的抗拒让祁承轩心中气恼,狠狠的皱了一下眉头,由此方才挥散不去的旖旎之情渐渐消失殆尽。祁承轩爽快的松开了抱着厉景琛的手,给厉景琛压了压被角,“晋州城内的事情已经略微有些眉目,你受伤严重,又失血过多,就借此机会好好休息,有什么需要的尽管和我说,也可以和包大通和你身边伺候的人说。”
厉景琛心中一紧,面上却不显,轻声的答应了。事后几日,果如厉景琛所想,祁承轩根本就不让他出这个院子,身边时时刻刻的跟着包大通,包大通也不是那等嘴碎之人,从他嘴巴里基本上套不出祁承轩的事情来,况且包大通还真不知道什么。至于厉景琛自己带出来的人,文双全机灵,此次出行就带着他出来伺候,几日来进入院子的次数一个巴掌都数得出来,每次待上一盏茶的功夫就被人用他身子还没有康复、需要静养的借口给请了出去,文双全知晓的也不多,带进来的消息支零破碎。祁承轩要变相的软禁他,难道就因为自己对他的拒绝?
厉景琛百思不得其解,却在那日后就没有见到过祁承轩的人,在院子里待时间长了,好人都要变病人了,祁承轩总不能因为自己表现出的拒绝就因此对他不满吧。
一个人闲了下来,就喜欢瞎想八想,而厉景琛每每从沉思中醒过神来,都会发现自己每次发呆十有*想的就是祁承轩,祁承轩就像是个病毒无孔不入。
“主子又差人送来了好东西了,长江白虾,虽然错过了最佳的时节,不是最名贵的籽虾,味道却丝毫不差,而且长江白虾鲜而不发,受伤的人吃了再好不过了,吃了也只有补,却不会补得过了,很好的。”包大通端着切好的甜瓜进来,嘴巴上絮絮叨叨的说着祁承轩的好来,其实厉景琛总是能够想到祁承轩与包大通时不时的提起也有很大的关系,包大通不愧是祁承轩看中的人,谈乱的话题就没有和他主子分开过。
此时厉景琛正坐在院中唯一一棵树下的阴凉处,也不知是不是落叶轩里头有一棵梧桐树的关系,所以祁承轩对梧桐树也情有独钟,这个小院中的树亦是梧桐,且养护得很好,枝叶繁茂葱翠、枝干遒劲而有力、树干上的结疤看起来也是那样的精神,就像是一位斗志昂扬的风雅书生准备上考场一搏。树荫下凉而不阴,间或有小风吹来,厉景琛不用卧床修养后就时常让包大通搬了躺椅坐在树下。
听了包大通的话,厉景琛连眼睛都没有抬一下,实在是最近祁承轩总会差人送来好东西,而包大通总会配上一车的话,厉景琛耳朵都起茧子了。包大通见厉景琛不感兴趣,却没有停下要说的,端着手中的甜瓜放在厉景琛身旁的小几上,“主子千叮咛、万嘱咐,让厨子做出最好的美味来,保管公子喜欢,不过最鲜的还是水煮,蘸上一点儿香醋,味道好极了,公子您吃了,身体好得更加快。主子也不容易,这晋州的天也怪怪的,得来一笼子白虾也很困难。听说前段时间这里连着下了一个月的雨,断断续续,下得人心烦意乱,后来这雨不下了吧,太阳又变得火辣辣的炙烤着大地,出门一趟,都觉得自己在蒸笼里头待着。”
不用包大通说,厉景琛待在院子里头都知道外面的气候有多差,今年的天特别的怪,特别是长江中游一带,一开始大旱、几月滴雨未落,后来又下起了磅礴大雨,直至大雨成灾、变成洪涝,现下天又干了起来,太阳火辣辣的晒着,明明已经是九月,夏日渐过、秋爽渐来,而以目前的情况来看,秋日的凉爽丝毫没有登门的打算,连秋季的丰收都变得疲软,田地里的庄家没有往年的一半好。
厉景琛闭着的双眼动了动,这一年在他的记忆中尤为的鲜明,不仅仅是长江一代爆发了严重的灾情、形成流民乱,也不仅仅是祁承轩手段狠辣、杀伐果断,给灾情又蒙上了一层血影,而是民间渐渐有说法流传,说庆历帝早年间登基时手段残忍,残害了手足,现在开始天罚了。
庆历帝斋戒,向上天祈求国泰民安,事后他的身体却每况越下,储位之争拉开了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