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房间里吧,别出去,外面冷。”
“好。”
云开将床放平,给萧寒掖了掖被子,然后将吊灯关掉,打开壁灯,房间里暗了下来,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昏黄的缘故,她觉得他看起来跟平日里有些不一样,那眼神是她从来没有看到过的温柔似水。
“怎么了?”她重新在床边坐下。
萧寒抓住她的手,他的掌心湿湿的,像是出了汗,目光锁视着她,表情有些难为情又有些恳切,“云云,你别跟我离婚。”
这男人今天实在是太奇怪了,可是她却又说不出到底哪儿怪。
反正讨好的意味太明显了,这分明就是做了什么错事后的态度。
云开抿了抿嘴唇,再开口的时候眉眼弯弯,将他的手塞进被子里,“怎么?现在发现我的好了?”
萧寒看着她,良久之后垂眸,满是无奈地叹了口气,“我要怎么做你才会相信,我跟苏言溪真的已经成为过去了,她生日那晚的事我这几天一直在琢磨,总觉得不对劲,我已经让刚子去调查了,对了,你手机开通话录音没有?让我听听。”
云开微愣,通话录音?她下意识去摸自己的手机,她之前想过要听听,但却一直没勇气。不听的话还能自欺欺人一下,听了之后她怕再也无法这样哄骗自己。
“哦,没开。”
“那只能让刚子慢慢查了。”萧寒明显的失望,却又讽刺地笑了下,“酒店的监控你说奇怪不奇怪,早不中病毒晚不中病毒偏偏就那晚中病毒。”
云开看着他,觉得很狗血,那晚他被人给设计了?
“你那晚给我打电话你还记得吗?”
萧寒想了一下,“有点印象,那会儿十一点多了,可后来有人叫我,再后来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是苏言溪叫你,她问你洗不洗澡。”
“洗澡?”萧寒皱眉,“给你打电话的时候他们还在宴会厅闹,我是得了空跑到阳台上给你打电话,怎么可能去洗什么澡?你听错了。”
听错了?云开想了一会儿,很肯定地告诉他,“没有听错,我听得清清楚楚是苏言溪,她问你洗不洗澡,还有第二天早上,她叫你起床,那声音明显就是刚睡醒。”
萧寒看着她,她说的这些他是完全都不知道,而她说得如此肯定,那就是真实发生了,所以他更加的心虚,“那手机通话中一晚上,你没有听到……还有别的声音吗?”
云开横他一眼,他难道真的觉得她会那么无聊听他们嗯啊吗?
“我把手机开免提扔在外面,我去泡澡,在浴缸里睡了一晚,早上醒来才想起这事,我要是听到了什么,你觉得你还能活着躺在这儿吗?”
萧寒听了这话松了口气,倘若真的有了什么,他最不希望的就是被她听到,可是他却又有些头疼,她这么一说,他感觉被人设计的可能性更大了,那天他醒来后太紧张,完全忽略了身边的人和物,是后来刚子提醒他的。
刚子那天问他:“先生,苏少生日那晚你后来去哪儿了?你让我把车开到酒店门口等你,可我等到大半夜苏少他们都离开了你也没出来,我问苏少,他说他不知道,我进去找了你也没找到,你是不是跟阿九一起走了?我看到阿九从后门进酒店,走得很快,我想叫他他却进了电梯。”
那天晚上给她打电话之前,他先跟刚子打了个电话让他把车开到前门口等他,这事儿他知道,而且当时他知道自己喝了不少酒,但是以自己的酒量也不至于醉得不省人事。
早上醒来后发现自己是在酒店的床上躺着,周围又一片狼藉,他当时太紧张完全都失去了思维,后来被刚子这么一问他仔细回想却觉得事情不对劲,只不过现在还没有任何的眉目。
萧寒头疼地捏了捏眉心,叹了口气,疲惫的脸上写满了倦意,但愿这只是个恶作剧,而不是阴谋,被最熟悉的人设计并不是件好事。
云开看他脸色实在难看,再因为他刚刚那无奈的叹息声,心忽然就柔软了下来,低头想了半天反握住他的手,“今天你先睡觉,离不离婚这事儿我们现在暂且不谈,等你出院了再说,时间不早了,睡吧。”
萧寒看着她,嘴唇动了动,最终却是什么也没再说,合上了眼。
第二天的上午,吃过饭萧寒在床头靠着闭目养神,云开从厨房接了杯热水放在他手边,“我约了君杰,一会儿跟他碰个面,中午就回来。”
萧寒缓缓睁开眼睛,看了她几秒钟才说:“不去行吗?”一开口,语调中带着一丝恳求。
放佛也就过了一夜而已,这男人敛起了所有的锋芒,在她面前跟完全变了一个人似的,这令云开有一瞬的恍惚,十分的不适应。
“我跟他还有很多事没有说清楚,这是最后一次跟他单独见面。”云开皱了下眉,忽而转了语调,“你放心,我跟他绝对不会像你跟苏言溪那样,君杰也不是苏言溪那样的人。”
萧寒一听她这么的维护郑君杰,心里顿时就更加的不愉快了,轻哼了一声,“你就那么了解他吗?”
云开不想跟他吵架,拿起沙发上的包,“我不了解他,但更不了解你,既然我们是夫妻,确定了以后要好好过日子,那么我就必须处理好我上一段感情,我跟郑君杰之间必须彻底的说清楚,至于你跟苏言溪,我也希望你能早点跟她快刀斩乱麻,藕断丝连并不是什么好事。”
云开说完就出门了,给郑君杰打了电话,他已经在医院门口了。
她走后,萧寒一直在思考她的话,她说的很对,藕断丝连并不是什么好事。
陆承铭来找他的时候,他正在打电话。
萧寒挂了电话才发现门口站着一个人,一抬眸看到是陆承铭,他眸光微微滞了一下,脸上闪过一抹不自然,如同被人偷窥了不堪的秘密,一张脸都有些红。
“我刚到。”陆承铭耸耸肩,走进病房,顺手关了房门,拉了把椅子在床边坐下,“今天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萧寒摇了下头,却又冷不丁地来了一句,“心里不舒服。”
陆承铭微诧,看着他,这才注意到云开没有在,这么多年的兄弟,多少还是了解的,他靠在椅子上带着些戏谑的口吻说:“云开不伺候你了?就你这臭脾气,是个女人都受不了,不过除了一个人。”
萧寒眼睛一亮,“谁?”
陆承铭故意沉吟了片刻,懒洋洋地开口,“苏言溪啊,多有耐心和韧性的一个女人是不是?对你又那么的爱到骨子里,你不也爱着她吗?她都已经回来了,你为什么不跟云开离婚跟她在一起呢?”
“谁说我还爱她?”
“不爱了?”
“我跟她已经成为过去了。”
“是吗?”
萧寒顿时火了,“陆承铭你欠收拾是不是?”
陆承铭一副谅你现在也不能把我怎么样的表情横了他一眼,继续用那种让人忍不住想给他一巴掌的腔调说:“我欠不欠收拾,收拾我的人是谁那都不劳萧先生费心了,奉劝你一句,如果你真想跟云开好好过日子,那就远离苏言溪,那女人已经不是几年前的那个苏言溪了,你如果不想在她身上栽跟头,就快刀斩乱麻,否则日后有你哭的时候。”
萧寒不以为然地哼了一声,“我的事情你少管!”心里却乱糟糟的,那晚上陆承铭提前离开,若是他没离开或许还能从他那儿得到点什么有用的信息。
“我没想管,我只是作为朋友给你个提醒而已。”
萧寒沉默。
可还没安静两分钟,很快就有人敲门进来。
“寒,我们来看你。”江喆怀抱一大束粉色百合花,笑米米地走进来,没几秒跟在身后的苏励成也出现了。
萧寒扫了两人一眼什么话也没说,陆承铭却站起身,意外地对这两人的态度很冷淡,“我一会儿还有台手术,你们聊。”
走到门口,陆承铭却又刻意地停下来对萧寒说:“我说的你好好考虑考虑,别等将来后悔,那时候就晚了。”
萧寒只是看他一眼,用一个冷冷的眼神回了他,多管闲事!
江喆看看两人,顿时笑米米地来了八卦的兴致,拉着陆承铭不让他走,“刚趁我跟励成不在,你们两个人在说什么呢?考虑什么?”
陆承铭不动声色地抽回手,表情越发的冰冷,“你去问他,我还有手术。”
江喆皱了眉,抹着鼻子,“承铭,我惹着你了?”
陆承铭顿了下,冷哼一声,“做了什么事你们心里很清楚!”
江喆面色一僵,随即却又恢复了嬉皮笑脸,舔着脸凑到萧寒边上,“什么事?快说说你们刚才说了什么?那么严肃,不会是你要跟小嫂子离婚吧?”
萧寒的脸色顿时沉下,那刀刃一般的眼神扫过江喆,这小子吓得浑身一哆嗦,立马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是嫂子,嫂子,瞧我这记性,怎么总是带那个字呢。”话说完见萧寒的脸色非但没有丝毫的缓和相反却越发的冰冷,于是就赶紧的反思,难道还有错的?
苦思冥想,脑细胞快要死光的时候终于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差点都跪了。
“寒--”
刚一张开嘴,居然来了救星,江喆都要感激涕零了,扭头瞅着门口的苏言溪,言溪啊,你来得可真是时候,你简直就是我的女神,我的恩人。
苏言溪手里提着一个保温的饭桶,微笑着走进病房,“寒,我熬了鸡汤,去了油,你尝一尝。”
萧寒却看都不看她一眼,冷冷地从齿缝里挤出两个字,“出去!”
苏言溪脸上的笑顿时如被冰冻住,走了两步才停下来,纤细的手指紧紧地攥着保温饭桶的提手,关节攥得发白,她看着近在咫尺的男人,再一次深深领会到什么是咫尺天涯。
昨天他叫她滚,她想着他是因为她当着外人的面打着萧太太的旗号惹他生气了,所以他让她滚,她也就走了,虽然当时心里有些不舒服,但也没有埋怨他。
今天天还没亮她就起来煲鸡汤,煲了好几个小时,连早饭都没顾上吃就带着鸡汤来医院看她,可她得到的是什么?
热脸贴上了冷屁股,这还算是轻的,她此时完全就如同被人狠狠地戳了两耳光,狼狈不堪。
她紧紧地咬着嘴唇,咬得唇片发白,咬得出了血,只觉得心里像是千疮百孔,鲜血突突直流。
他不爱你了,苏言溪你到底明不明白?他不爱你了!
耳边突然就响起了谭裴霖怒不可遏的话语,她到这一刻才清醒过来,是啊,不爱了,即便是她什么都没做,于他也是碍眼的,厌恶的。
她快速的走到桌子边将鸡汤放下,忍着不让眼泪掉出来,努力的扯出一抹比哭还要难看的笑,“你不想看到我,我这就走。”说完转身就走,却在没走出两步的时候听到萧寒毫无温度的声音再度响起,几乎如同拿着一把大铁锤,一下子就将她那颗已经支离破碎的心给彻彻底底的砸得稀巴烂,再也无法缝合。
他说:“东西拿走,我不需要,如果我想喝鸡汤,我太太会给我熬。”
眼泪瞬间就从苏言溪的眼眶里流了出来,却极力的隐忍着不让自己哭出声,忍得肩膀都是抖动的。
苏励成一直冷眼看着这一幕,一双拳头早已经攥得咯嘣作响,但却一直忍着没让自己发火,却在此时看到苏言溪流泪,再也忍不住,只是刚张开嘴却被江喆拉住,低声呵斥他,“你要做什么?”
江喆平日里嘻嘻哈哈的没个正形,其实比谁都心里有数,他连拉带扯地将苏励成给弄出了病房。
苏励成愤怒地警告,“江喆你松手,你再不松手,今天我们的情谊就断了!”
江喆一直拉着他走到尽头的休息区,这才将他松开,朝病房的方向看了一眼,虽然距离已经很远了,但他还是压低了声音,“苏励成,你让我说你什么好?我早跟你说过,不要管你妹妹跟寒的事,你偏不,现在好了,你妹妹自取其辱你功不可没!”
“你!”苏励成气得一张脸通红。
江喆哼了一声,睥睨着他,“我说错了吗?我当初怎么跟你说的?寒这个人你不是不了解,他一旦决定的事情选择的人,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也改变不了,六年前他就跟你妹妹分手了,是你妹妹一直放不下,放不下她可死捶烂打呀?她没有,她自认为自己很骄傲很伟大去了国外,去就去了,为什么还回来?”
“这里是她的家,她当然要回来!”
“是,你说的没错,这里是她的家她回来没人能阻止得了,但是她为什么不早不晚偏偏等寒跟云开结完婚后她回来?她想做什么我想你我都心知肚明吧?她以前不是这样的人可是她现在做的种种让我都觉得恶心!如果她真的还爱寒,那么她应该让寒幸福快乐,而不是一味的纠缠不休!这样有意思吗?寒早就不爱她了,她这样做跟一个小三有什么区别?你身为哥哥,你不但不劝她,你还支持她,我真不知道你的脑子里整天在想着什么,你再这么下去,早晚跟寒闹掰!也对,你肯定会觉得不就是萧寒吗,一个兄弟而已,毕竟不是亲兄弟,比不上你跟苏言溪的手足情深,但是我告诉你,如果你继续这样下去,别说寒不理你,我跟承铭也不会再理你。”
江喆的话说得苏励成的脸一阵红一阵白的,唇片哆嗦着半天说不出一个字。
可显然江喆还没说过瘾,中间停顿了一下,咽了下唾液,继续开启了机关枪模式,“你说你妹妹也真是的,天下好男人一大堆,她怎么偏偏就一棵树上吊死?关键是寒也没多优秀长得也没多英俊啊,至少跟我比还差那么一截,而且年纪还这么大了,这年头都流行小鲜肉了,你妹妹虽然已经三十岁了,可是看起来也不过二十几岁的样子,找个小鲜肉妥妥的,非得跟个还得了癌症随时都可能……那个的老男人,有什么好的?图什么?图萧家的家产?萧寒还有个妹妹呢,上面还有个老爷子呢,而且萧寒那几个叔叔伯伯的一个个也不是省油的灯,怕是到时候家产没得到手,人怎么没了都不知道,所以说励成,回头好好劝劝你妹妹,你看,其实我就很不错是不是?我不介意委屈点做你妹夫哈。”说着还伸出手朝苏励成的肩膀上拍了拍,挤眉弄眼一副欠抽的样。
不过苏励成这会儿倒是稳定了情绪,男人嘛,其实心思没女人那么多的弯弯道道,被好友这么噼里啪啦地训斥了一顿虽然面子有些挂不住,但是道理却是这么个道理,他懂,而且这事,也确实是自己妹妹做的不对。
江喆看他脸色缓了不少,一扭脸又看到苏言溪提着保温饭桶蹲在病房门外哭,他就拍了拍苏励成,“去把你妹妹弄回家,别在这里丢人现眼了。”
苏励成眼睛一瞪,江喆摆手,“得,我不管你们家的事,好话歹话我都给你说了,你自己如果继续执迷不悟,神仙也救不了你。”说完潇洒地扬长而去。
走了几步却又停下来,扭回头一脸的严肃,“那天晚上的事是你自己告诉寒还是我跟他说,你想好了明天一早给我打电话。”
-本章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