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底气,原来全在眼前这个其貌不扬的曹溪身上。
这几日,燕王的确派了使节,提到了此事,并答应出借金,却是有条件的,要求大齐到时候出兵,替他一起攻打与燕国相邻的卫国。
到时候,大齐出人,他占大片的疆域。大齐与卫国不接壤,就算肥肉含在嘴里也要乖乖吐出来。
而他领了燕国的人情,还要领外祖父与母后的帮衬,不但要收一帮酒囊饭袋入漕运司,以后更要处处受了尉家的制肘。
而现在,他在自己府上,却才知还有另外一份人情,要自己宽衣解带,共赴春宵才能抵偿……
凤离梧的火气腾得一下直窜天灵盖。
曹溪并不知自己一番言语,正踩在了太子的腰眼儿上,依然絮絮叨叨:“若是殿下觉得还不够,只管与妾身说,妾身总是要想法子与殿下同舟共济……”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凤离梧手里的茶杯已经摔砸在了墙壁之上,他眉眼森冷瞪着曹溪道:“你身为孤的侧妃,怎么敢干预朝政?孤何时让你向燕国求助?是谁给了你胆子自作主张?”
曹溪万万没想到凤离梧是这个反应,一下子有些手足无措,只连忙跪地,怯怯道:“是妾身去陪皇后聊天,听说……”
凤离梧现在最听不得有人提起他的母后,母后的寝宫里如今烂着肉,生着蛆,却被华美的锦缎覆盖,遮掩得臭不可闻。
凤离梧只要想到眼前的这个曹溪,总是进出母后的寝宫,与那名声狼藉的茅总管也共处一室……便觉得脏污的令人作呕。
今晚原本想要眠宿一宿,走个过场的心思也被恶心得烟消云散。
当曹溪面色苍白,还要再辩解时,凤离梧已经是大步流星挥袖而去了。
曹溪赶紧起身追撵出去,却只看见凤离梧高大的背影消失在长廊转角处……
她委屈地流出眼泪,却始终不明白自己是哪里做错了。
而凤离梧被恶心得不行,急需有人帮助他挥散着难受的滋味,结果出了曹姬的院落后,便朝着外院走去……
再说姜秀润,今日原本是要在外院的少傅院落歇宿的。不过到了晚上的时候,浅儿无意中遇到了管事,正吩咐厨下烧热水给曹姬的院落送去。
听了下人们的闲言才知,凤离梧今夜要在曹姬的院落歇宿,是以需要厨下备好热水。
浅儿从厨房里取了甜豆汤回来后,便说给小主人听。
姜秀润听闻后,倒是心内一松,连忙告诉浅儿,将甜豆汤放到食盒子里,她今晚要回瑶姬的院子里过夜。
瑶姬的院落虽然偏远,却有上好的沐浴水池子,引入的是花园后院挖凿的清泉。姜秀润曾经洗过几次,那皮肤泡完后顺滑得不得了,舒服得很。
既然太子殿下今晚有了着落,她无需顾忌,便可扮回瑶姬尽情享受。
于是主仆二人只拎着甜汤去了花园子,她叫浅儿回去后,便吩咐桃华准备了木质的长托盘漂浮在水池子上,除了那一碗甜豆汤外,还有切成块的甜瓜,放入了碎冰的糖渍杨梅。
一切准备就绪,那水池里的水温也调匀了。将长发盘起,用巾布裹住,便可以入池子泡澡了。
这几日来月信,不得沐浴,身上黏腻得很。现在月信刚走,正好泡澡舒缓。热气蒸腾时,伸手在漂浮的木盘上啜一口甜汁儿,再捏个甜瓜入口,当真是神仙般的日子。
适才府中有幕僚倡议众人集思广益,替太子解除烦忧,倒是有几个人积极献策,写成册子,署名献计呈给太子看。
不过她确实一耳进来,一耳出。从始至终,一言不发。
当初她刚刚进府时,也真觉得太子是需要这些个幕僚献策,为了不被看成是吃白食的,倒是努力展示了一番才干。
可是现在,越是了解凤离梧,便越发现:在许多大事大情上,这位国储的主意大着呢!压根不需要人来答疑解惑!
可偏偏他又不喜欢直接说出来。就是要人猜出自己的心意,借着别人的嘴说出来,进而采纳,让人总是觉得这位太子是能听人劝的。
姜秀润事后琢磨,觉得受益匪浅,可惜她这辈子不是个真男子,不然一朝也身居上位,必定效仿了凤离梧这一点。
这么做多好!主意是幕僚客卿拿的,若是好,便是太子善于纳谏爱才。若是不好,便是客卿包藏祸心,连累了殿下的英名。
既然琢磨透了这一点,姜秀润便觉得自己可以庸才到底了。
毕竟自己另一面还以色事人呢!这边再贤德无双,出谋划策的——那太子府给的月钱也不够啊!
所以姜秀润懒得参和那些个烂事,只一意悠哉。
可是没想到,这美好的时光却如夕阳余晖般短促。
热汤泡得畅意的时候,门边却传来了声音:“竟然跑到了这里,让孤好找!”
姜秀润一个没注意,杨梅核子噎到了嗓子眼儿,猛地咳嗽了一声,才顺下去,只是这样一来,眼圈都咳红了,眼泪汪汪的样子,似乎受了多大的委屈。
当凤离梧看到她时,疑心她偷偷哭了许久……女子都是如此善妒,嘴上说不介意他眠宿别的女子,怎么私下里这么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