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搬了好多山,都给他吃进去了。三十三座大山,一百零八座小山,遍体丘陵。
吃进山,喝进水,山是外,水是内,中间还着骨头椎。
风为骨,花为媒,她又为他去采风,一次一次把自己抛进风中。
采了东风采西风,摘了南风摘北,八面来风都采过,还有八面去风要追踪。
风驰电掣的,风度翩翩的,风华正茂的,风头强劲的,风情万种的,风流潇洒的,风声鹤唳的,风光旖旎的。
来风易得去风难,她不辞劳苦与华年,东边征收西边讨,南来北往度陌阡。
他所需要,一点都不少,她都为他办到了。
她长老来他长高。
他长大成人两米高,她就算到老还是那么美那么俏。
她对他微微一笑,挥挥手,就给了他所有。
看起来很简单,展开来是万里画卷。
他只看到了正面,她的正面笑得好甜,她在背后就笑得有多酸。
微微一笑间,深情一注里,就倾进了江河湖海,山山岭岭和风来风去,情境,这就是情境,唯能极于情,情感动山川。
她最少也是一个情境中的高人,却对还未脱俗之人好到绝顶。这是为什么?
她没有耽误他的时间,几步就到了他面前。
她到了,他却痴了。这个世界上,只有她,才会对他有求必应,才能如他所愿,随他所想。
他好想:“让我开口叫一声您,好吗?”
他本来已经哑了声,但他想了,她就会为他办到。
他果然叫出声来。
他推金山倒玉柱,双膝一曲,高大的身躯跪在了地上,他敞开宏亮的大嗓门儿,忘情地大叫了一声:“妈!”
喊了一声,他又喊了第二声:“妈妈!”
妈妈,只有妈妈,才如此伟大。
然后就再也喊不出来,因为他已经把头埋在她的足下,号啕大哭。
她慢慢扶起了他,她比他矮一个头,却以无比宽广的胸怀拥抱着他。
他泪水长流,她就用那条白围裙耐心地替他擦拭。
还不等将他的眼泪擦干,她就就见了。
她不见了,接着是这个世界,这个老矮子心中的世界,也消失得干干净净。
只是在他的腋下,又多了一根肋骨。总有一天,老矮子会发现它,它必将成为他的道场,而且其中的景致,就跟她与他见面的这个世界,一模一样。
也可以理解成这树根肋骨就是她化的。
她消逝得太匆忙,还有太多太多话,没有听他讲,也没有讲给他听。
幸好他已经长大,他已成家,他已经当了爸爸。
幸好。
他骤不及防,他还想问她为什么在这,在黎杏花的子府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