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脆的声音带着哭腔,犹如杜鹃啼血一般,声声刺人心肺。心中本已被苏宛梨花带雨模样软化的房元礼,顿时犹如被针刺在最柔软的地方一般。
看看面前家人粉面含泪的样子,房元礼的大手轻轻放在苏宛的肩上,用极是沉痛的语气对苏宛说道:“这件事乃是陛下乾纲独断,断然没有再为其翻案的可能。”
听到房元礼的话,苏宛一愣。随后紧咬下唇,虽然未曾哭出声音来,但是本已渐渐止住的泪水,又从眼眶之中滑落下来。
肩上的大手轻轻拍拍苏宛,房元礼用十分沉稳的语气说道:“宛儿你放心,日后只要有我在,你便不会出任何问题。”
房元礼的手很白皙,也很细腻,透漏着读书人特有的书卷气,但是此时那手拍在苏宛的肩膀上,竟有一种无法言喻的稳重与从容。
在房元礼的安慰之下,苏宛渐渐止住了哭声。随后她从房元礼怀中起身,红着眼眶看着房元礼,抽泣着说道:“今日宛儿多有失礼,还请大人莫要生气才是。”
房元礼心中知道苏宛伤心于苏林之事,所以才会如此哭泣。未曾想到,苏宛与大夫人虽然水火不容,但是私下里与苏林竟是这般的姐弟情深。
看苏宛渐渐止住了哭泣,房元礼叹了一口气说道:“我能看得出来,此事陛下心意已定,极难更改。你父亲若是不想让爵位到此断绝,那便换上一个少侯爷吧。”
听到房元礼的话,苏宛竟是一时未曾反应过来。只是双眼无神,呆呆的看着房元礼。原来伤心之下,苏宛竟然不能分辨出房元礼的话中之意。
良久之后苏宛方才傻傻的说道:“威武候府之中便只有苏林成才,一时之间又能从哪里找到人呢?更何况,找到新人之后,苏林该如何自处?”
果然是纯良的小姑娘,在这种时候竟然都只关心自己的弟弟该怎么办。只不过,官场从来便是如此无情,若是心中存有妇人之仁,只怕一时三刻之间,就会被人扳倒。
想着,房元礼忽然想起自己未曾中举之前,也是如苏宛一般单纯良善,遇见不平之事,也会拔刀相助,碰上作恶之举,更是义愤填膺。
可是,什么时候自己也变得跟那些官场上的人一般狠辣无情了?是在自己中举之前?还是在自己金榜题名之后?亦或是在自己成为驸马之后?
想到这里,房元礼不由想起那个在青宴台上,毫不犹豫的举火**的绝世佳人,熊熊火焰在她身周燃烧,但是她的脸上却没有半点痛苦,只有一片不屑的讥笑。
说来奇怪,自己这三年来午夜梦回,梦到的却不是那青宴台上被烈焰舔舐的身影。更多的是梦到,那闺房之中娇憨之气十足的话语,梳妆台前轻轻描眉打鬓的举止。
渐渐的,房元礼梦中那人的面孔与面前苏宛的脸庞重合,变成一个房元礼既熟悉又陌生的人。看着面前之人,房元礼的心不由自主地颤抖了一下。
随即,房元礼便从自己的幻想之中挣脱出来,看着面前哭得梨花带雨的苏宛,房元礼轻轻自嘲,自己也是异想天开,那女子便是骤遭塌天大祸都未曾落过一点眼泪,面前这人仅仅是一点小事,便哭得如此厉害,又怎么会是她呢?
深吸一口气,房元礼将自己的心神定下来,然后温言安慰苏宛,“莫要担心。苏家也不是一个小家族,总有亲近的旁系来继承。你不必再管,你父亲自然会处理的。”
假意哭了半天的苏宛也累了,听到房元礼的话,知道自己应该止住哭泣了。房元礼的话中已经透露出些许不耐,自己要是继续,定然会惹得房元礼不快。
于是,苏宛止住了哭泣,然后起身对房元礼说道:“大人,家中事情紧急,苏宛便不在此多陪大人。还望大人莫要怪罪苏宛才是。”
已经有些不耐的房元礼看着苏宛点点头,然后挥挥手示意苏宛赶快回去。苏宛冲着房元礼又施礼,然后才快步走出小院,直接赶回到侯府之中。
出了小院,原本哭的眼睛都快肿起来的苏宛,嘴角顿时浮现出一丝笑容。原本自己还需一番说辞,方能说动苏怀远换掉苏林。现在有了房元礼的话,却是省去了大半功夫。
不多时,苏宛便又回到自己的小院之中。刚刚回房,苏宛便对竹茹说道:“什么都不要问,赶紧帮我换衣服,我要去见父亲。”
原本竹茹见到小姐红肿的眼睛吓了一跳,但是还未开口便被苏宛堵在口中。只能乖乖的拿过苏宛的女装,然后极为麻利的将衣服给苏宛换上。
一边让竹茹打理着自己的衣服,苏宛一边问道:“竹茹,父亲上朝回来了吗?要是还未曾回来的话,赶快派人去皇宫门前等着父亲,就说我有急事要跟他说。”
竹茹一边整理着小姐的拖地襦裙,一边小心翼翼的看着小姐的眼睛。不过刚才小姐说了不许问,竹茹也只能在心中猜测,小姐这次去外面是不是被人欺负了。
听到苏宛的话,竹茹连忙说道:“小姐,老爷刚刚下朝回来。你要是有什么气不顺的话,就让老爷领上几百亲兵,去给你好好出出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