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十八,钦天监测吉,诸事皆宜。
汝阳王率领的三十万大军,在控制了大陈帝都后,留下二十五万在帝都外的城郊扎营,然后领着五万大军直捣皇宫。
大军黑衣玄甲,个个都是身经百战的沙场悍将,手中的刀剑锋利犹带着血的腥味。五万人行军十分有章法,可见汝阳王治军之严。
这些人脸上都有丝兴奋之情,陈景帝及其皇后已死,踏过这重宫门,他们的主子便是这万里河山的主人,而他们,都是从龙功臣。
忽然,军队最前端一个身着月白长袍的男子将手一抬,大军立即停止了前进。后面的人都有些疑惑,为何停下了?
但是很快他们便了然了,前方不远处清宴台上,立着一个女子,长相如画中走出来的一般,尤其那双凤眼,初看时凌厉,但是细看烟波流动间又微带笑意,给人一种可亲却不可亵渎的感觉。
女子梳着风寰髻,未饰金钗,不过是斜插着一只玉簪,长长的流苏垂至耳际,着深紫色宫装,腰佩玲珑白玉带,其袖口、衣摆处绣着牡丹花色的暗纹,在阳光下似会流动一般,看上去精美绝伦。
女子本来是端立在清宴台的汉白玉栏杆旁边,正细心为一株极品牡丹剪枝,似乎忽然发现了他们,抬起臻首,目光掠过他们,落在月白色长袍男子身上时轻轻一顿,最后看向了汝阳王,轻轻一笑,道:“王爷远道而来,想必辛苦。”
汝阳王眼眸一眯,陈景帝已死,而他们携势而来,没想到这靖凰长公主却在清宴台等着他们,不知道是打什么主意,但是心念不过一转,他面上堆笑,指了指身旁月白色长袍的男子,对女子道:“靖凰长公主客气了,驸马在我身侧,公主何必站那么远呢?”
众军都有些诧异,没想到这个很得汝阳王看重的男子居然就是当初名重天下的状元郎房元礼,也是清宴台上靖凰长公主的夫君。
陈靖凰这时才将目光停在房元礼身上,汝阳王的话她听的很清楚,意思就是告诉她她的夫君都谋反了,她又何必以一己之力螳臂当车呢。
房元礼年少有为,心思深沉,向来不为他人目光所动。他亦静静的看着陈靖凰,他那么高贵的妻子,从来都是端庄贤淑,却又不失皇室骄傲的。琴瑟和鸣、红袖添香之时目光亦是柔顺含情,然而此刻,看着他的目光却犹如看一个陌生人。
陈靖凰目光轻慢地打量了房元礼一会儿,下巴微抬,不用眼神,便是一个蔑视的姿态。她缓缓开口,“我姓陈,驸马姓房,想必本就不是站在一边的。”
房元礼的目光终于有了丝变化,他没想到父母双亡,国将易主之时,这个即将失去高贵身份的妻子依旧如此骄傲。
然而陈靖凰的话依旧没有说完,她续道:“我大陈,没有谋反叛国的驸马!父皇临死前,便已经从宗室玉碟上划去了他的名字,免得脏了我陈氏家谱。”
话音落,众皆哗然,这话的意思不就是休夫嘛。
这下不仅房元礼面子挂不住,就连汝阳王面子都挂不住了。汝阳王收敛了笑意,狠狠瞪着陈靖凰,阴狠一笑,“本王客气才称你一句公主,如今本王已经接收了帝都和皇宫的权柄,你区区女子最好不要这么刚烈。”
陈靖凰冷哼一声,走动了几步,金色的流苏在日光下反射的光芒让人不敢直视,只能听到这端庄华贵的女子清凌凌的声音,“本宫亦是客气才称你一声王爷,你以军功起步,我父皇破格封你为王,殿上大臣,曾跪伏于我陈氏脚下,如今却沦为乱臣贼子之流。”
汝阳王大怒,正待开口,却被房元礼拦住,房元礼上前几步,抬头看着陈靖凰,目色平静,“阿靖,下来,如今形势已经不可逆转,你何必如此。”
陈靖凰亦低头看他,这是她一眼看中,然后磨了父皇母后许久才嫁成的如意郎君,面容俊挺,才高八斗,连中三元的状元郎,堪称当世第一的才子。她歪了歪头,原本端庄的公主现出几分俏皮姿态,但是眼底却是一片冰寒,“这么说,若我下来,你便保我性命?”
“你是我的女人,我自然能保住你的性命。”房元礼淡淡道。
“哦?”陈靖凰目光一转,“是你的女人,还是你的妻子?”
房元礼没有回答。